我一直在想一個值得思考卻與人生大事不相關的問題,想了很多年,從我從事這個行業開始,最終腦子裏始終沒有答案。


    但我的行動告訴了我,我的確是一個無神主義者。


    世界上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後那些稀奇的事都推給了人人畏懼的鬼身上。


    比如此時,夜黑得像墨,四野闃然,忽然一陣涼風刮過,我身旁的二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他做賊心虛的四下打望了一番,身子不停像我靠攏,連說話都帶著顫音:“你,你感覺到什麽了沒有?我好像聽到一個聲音,咱,咱們撤了吧!你說人家這才剛有了一個新家咱們就來破壞,我怕她咽不下這口氣,把怨氣都撒在咱們的身上。”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一隻手撐著鐵鋤,另一隻手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狠狠瞪了他一眼:“瞧你這沒出息的樣,一個死人都能把你嚇成這樣?”


    二胖摸了摸頭,委屈的說道:“就因為她是死人才讓我害怕,她要是活人我才不怕她呢。”


    “哦?”我挑了挑眉:“她活著的時候你不也沒膽量去見她嗎?現在她死了,豈不正好,沒有任何阻礙你就可以見到青城第一美女。要知道許多人都想一睹她的芳容可惜都沒有機會呢。”


    這座墓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青城第一美女顧傾城之墓。


    顧傾城二八年華,生得貌美如花,傳聞她精通於琴棋書畫,又知書達理,是青城所有未婚男子的夢中情人,可惜紅顏薄命,幾日前突然猝死。


    顧傾城的死,鬧得滿城風雨,聽聞她下葬那日青城所有的愛慕者不約而同等在街頭,自動排成一條長龍,後見棺木,紛紛淚如雨下。


    之所以說是聽聞,因為我並沒有親眼見到。


    同為女子,我雖不羨慕顧傾城是何等傾國傾城,但若真目睹了她的芳容再瞅瞅自己,無疑是自我打擊和貶低。


    雖說二胖長了一張精致的臉蛋,但他是男的,就算美過我一千倍也激不起我半點嫉妒羨慕之意。


    話說顧傾城下葬那日,我在廟裏睡的正香,夢中的我嘴角還掛著一絲笑容,二胖推醒了我,問我夢見什麽好事笑得那般香甜。


    我嗒吧嗒吧了幾下嘴:“我夢見有人死了,還有大把白花花的銀子。”


    二胖又推了我一把,眼中帶著怒氣:“你的心怎麽就這麽狠?究竟是什麽做的?難道你上輩子是專吃人心的黑山老妖麽?別人死了你就高興,別人活著是礙著你什麽了麽?”


    二胖衝我吼完就跑了出去,對於二胖的舉動我隻送了四個字:莫名其妙!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顧傾城死了。可顧傾城死了關二胖什麽事?


    最後得出一個可靠的結論,二胖也是顧傾城的愛慕者,不過是千千萬萬愛慕者中最渺小最不起眼的一個。


    也或許是因為這樣二胖才真的生氣了,因為我們卑賤的身份,受盡世人鄙夷的目光,他連愛字都不能說出口。


    “人都死了,見到又有什麽用?不過就是一具皮囊而已。”二胖說話時目不轉睛的盯著墓,麵色有些嚴肅,我笑:“怎麽?難道你還想娶她不成?”


    二胖其實並不胖,相反,他很瘦,用瘦骨嶙峋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一直以來我和二胖相依為命,也可以說是狼狽為奸。


    我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但那是很多年前。


    現在我們都是人人厭之的臭乞丐。但我們和一般的乞丐有所不同,我們從不吃別人施舍的東西,更不會整日沒臉沒皮的跪在地上,抱著別人的大腿,可憐兮兮的要銀子。


    我之所以說我們狼狽為奸,是因為我們此時正幹著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挖別人的墓。


    二胖被我的話憋得說不出話來,索性拿著鏟子一下又一下的掏泥土。


    由於這是新墓,泥土鬆軟,二胖一鏟子很滿,不一會就掏出一個坑,然後他立馬又放慢了速度,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走近那個坑,伸手抓起一把泥土,有些濕,比表麵的泥土顏色要深,隨即我撒掉手中的泥,一鋤挖了下去:“鏗”的一聲,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二胖用鏟子擋住了我的鐵鋤,他說:“一定要挖麽?”


    一定要挖麽?


    廢話,不挖怎麽拿陪葬品?


    顧傾城不僅是青城第一大美女,也是青城第一富商顧鼓唯一的掌上明珠,顧鼓富甲一方,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少銀子,隻知道顧家人揣著雙手啥也不幹幾輩子也吃不光。


    我重新審視了一番二胖的話,他不希望我挖顧傾城的墓,可我們已經歇手半年,以前的銀子早就花得一幹二淨,若放棄這次絕佳的機會我們隻有去地底下與顧傾城作伴。


    二胖對顧傾城有情,我盡量讓聲音變得溫和:“我們需要銀子,因為我們活著,可她不一樣,她躺在地底下用不上這些,倘若你擔心她在陰曹地府缺錢,咱們大可以給她多燒些紙錢,讓她在陰間不會受苦。”


    我向後退了幾步,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又伸開磕了三個響頭:“顧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小氣之人,這些錢你也用不上,留著也沒用,卻能救我們這兩條賤命,我相信閻王爺會記住你的善舉,來世讓你投個好人家。”


    “轟!”的一聲,一道響雷平地而起,震耳欲聾:“哢哢哢???”幾聲,一束閃電劈在我的腳邊,頓時出現一道裂痕,黑乎乎的像一個無底洞。


    我被嚇傻了,瞪著兩個眼珠子轉也不轉,二胖一把將我拉了過去,我撞在他的胸膛,耳邊隻有“咚咚???”急促的聲音。那是二胖的心跳聲。


    我下意識的抱住了二胖,無名的恐懼一點點爬上心頭,我的腳有些發抖,手也抖得厲害,我們從沒遇到過這種狀況,以前盜墓頂多陰風陣陣。難道真的是顧傾城的冤魂在作祟?


    最後雙腿一軟,二胖忙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他慌忙的四下看了看:“咱們快走吧!太詭異了,太詭異了。”


    的確太詭異了,我點了點頭,二胖扶著我走了幾步之後我推開了他,轉身拾起地上的鐵鋤,我一鋤挖了下去:“轟”的一聲又是一道響雷,我故作鎮定,對二胖說道:“愣著幹嘛?還不快點挖,下了雨哪能有現在容易?要是這雨下個十天半個月,棺材裏麵的屍體必定爛掉,到時奇臭無比,屍臭除不去,那些珠寶可就不那麽值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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