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聶顧磊驅車趕到醫院,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現在是淩晨四點,這個點,你要去病房嗎?”


    聶顧磊將車熄火,側頭看著尤笑然。


    “不了,等天亮吧。至少我爸還不知道怡然的情況,就讓他睡個好覺吧。”


    尤笑然搖了搖頭,默默地靠在椅背上。


    這個悲傷的消息,她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一路上,她心煩意亂的,語言根本組織不起來。


    “好。”


    聶顧磊抬手撫了撫尤笑然的發頂,“我去買點吃的,你在車裏等著。”


    “嗯。”


    尤笑然有氣無力地應了聲。


    聶顧磊輕歎口氣,拉開車門下車,往醫院超市走去。


    進入超市,他買了粥和水,看到架子上有熱敷眼罩,順手也拿了一個,去收銀台結帳。


    他心裏掛念著尤笑然,沒有耽誤太多時間,拿了東西就馬上往回走。


    尤笑然盯著手裏的骨灰盒發呆,腦子裏跳出那個短信:你很快會死。


    可死的人不是她,是尤怡然啊。難道這個發短信的人發錯了?


    如果尤怡然的死是可以預見,那就是一場謀殺。對方謀殺尤怡然的目的又是什麽?


    尤笑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的頭痛得很,忍不住抬手捶打著頭。


    聶顧磊上車,見尤笑然瘋了似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趕緊拽住她的手,“你不要這樣。”


    “我的頭好痛。”


    尤笑然淚眼朦朧地看著聶顧磊,“我想不通怡然為什麽會突然死了。是不是有壞人要害她?有人要謀殺她,對不對?”


    她越想越詭異,最近幾天的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尤怡然的死,徹底繃緊了她心上的一根弦。


    是否弦斷了,她也死了?


    “不對。”


    聶顧磊將尤笑然攬進懷中,分析給她聽,“怡然是闖紅燈才會被卡車撞到,那個司機也死了。沒有人謀殺她,”


    他並不認為尤怡然值得讓人勞師動眾的謀殺,真有人要她死,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何必暴露目的?


    “可她還這麽年輕,為什麽會死?生老病死還可以接受,可她是意外慘死。”


    尤笑然搖著頭,一臉哀傷。


    意外之死,這幾個字像惡魔的手,狠狠地掐在她的喉嚨處。她呼吸不順,心裏則更加懼怕死亡。


    如果有一天她也像尤怡然這樣意外慘死,聶顧磊該怎麽辦呢?


    她不願見他活得像具行屍走肉,她要他活得比誰都好。有妻有兒,長壽安康。


    “別再想了,接受事實吧。”


    聶顧磊並不知道尤笑然內心的想法,安撫著她,“你若是這種狀態,又怎麽安撫爸媽?”


    “我……”


    尤笑然咬著唇,半晌,她拿過聶顧磊買的粥,一勺一勺地喝起來。


    聶顧磊默默的將鹹蛋剝了殼,放入尤笑然的碗中,“先將就著吃,這個時間點隻有這些吃的。”


    “嗯。”


    尤笑然吃進嘴裏的粥,如同嚼蠟。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堅強麵對這一對,才能帶動父母一起堅強麵對。


    “老婆,你是個睿智的女人,我相信你能帶著爸媽安然地度過這個坎。”


    聶顧磊開導著尤笑然,她隻是低頭喝粥,沒有應聲。


    等尤笑然喝完粥,聶顧磊將盒子收走,將她的座椅調低,“你閉著眼睛,戴上這個眼罩睡一會兒。”


    “我睡不著。”


    尤笑然哭多了,覺得眼睛刺痛得很,應該也是有些腫了。


    “那就做個眼睛熱敷也好。乖。”


    聶顧磊將熱敷眼罩戴到尤笑然的眼睛部位,撫著她的發頂,安撫道,“你把情緒調整好,才能安撫好爸媽。若你一直哭哭啼啼的,隻會讓二老也跟著更悲傷。


    他們一把年紀了,更是需要冷靜。你也不想看到二老因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出意外狀況,對吧?”


    “嗯。”


    尤笑然知道聶顧磊的意思,深深地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兩人在車裏呆到六點,尤笑然摘下眼罩,啞著聲說道,“天亮了,我們去病房。”


    “好。”


    聶顧磊拉開車門下車,繞到副駕,將門打開,伸手去扶尤笑然。


    尤笑然抱著骨灰盒下車,腿還是發軟,隻能靠在聶顧磊的懷中,由他攬著往前走。


    兩人搭電梯到了尤父病房所在的樓層,尤笑然遲疑了一下,沒有馬上推門進入。


    手機鈴聲響起,她見是尤母打來的,輕歎口氣,剛要掛斷,病房門就打開了。


    尤母走了出來,“我聽到門外有手機鈴聲,想著應該是你來了。”


    “媽……”


    尤笑然開口,“怡然她……”


    她始終組織不好語言,不知道怎麽說,才能將對尤母的傷害降到最低。


    “媽,是這樣的……”


    聶顧磊見尤笑然遲疑著,幹脆替她開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尤母就已經看到尤笑然手中抱著的骨灰盒了,瞬間淚崩,“我的怡然啊……”


    她接過骨灰盒,撫著尤怡然的照片。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隻有經曆了才知道。


    她一直覺得尤怡然不夠爭氣,可尤怡然死了,她才發覺爭不爭氣是其次,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人死如燈滅,再也沒有指望了。


    “媽,別這樣。”


    尤笑然看著尤母淚如雨下的模樣,心裏也很難受。她克製著情緒,才沒有和尤母哭作一團。


    越哭隻會越想哭,情緒崩潰的背後,可能又是另一場災難。畢竟尤母已經上了年紀。


    除了尤母,還有尤父。尤父的治療眼看著越來越好,經不起任何的意外打擊。


    “媽,你不要太傷心了。”


    聶顧磊安撫著尤母,“人死不能複生。你和爸的身體好好的,才是更重要的。”


    “其實我發微信、打電話,笑然都不回複,我就猜到結果了。”


    尤母搖了搖頭,“經過這幾個小時的煎熬,我能接受得了這個打擊。”


    “媽,警方說怡然闖紅燈才會發生車禍。她和司機都當場死亡。我已經將她的證件和抬人物品都認領回來了。”


    尤笑然伸手攬著尤母,“這是個意外,誰也料不到。媽,你和爸還有我,我會照顧好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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