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過了半日,隻聽得馬蹄聲響起,賈瑞往街上一看,果然見一人一騎從北邊奔來往青州城方向去了。


    因把魯智深也叫了出來:“大哥,來等著看好戲。”


    “這會子你還有心看戲?什麽戲?”魯智深東張西望。


    賈瑞指了指秦明的背影:“大冤主來了。”


    “這個是真秦明?他不是走了嗎?”


    賈瑞嗬嗬笑道:“別急,一會兒就該回來了。”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秦明便耷拉著腦袋回來了。


    “那位好漢可是秦統製?”賈瑞喊道。


    秦明勒住了馬不禁把狼牙槊握在手中:“爾是何人!”


    賈瑞拱手道:“在下賈瑞,這位是花和尚魯智深。”


    秦明一愣,問道:“可是二龍山上的魯智深,昔日小種經略相公帳下的魯提轄?”


    魯智深也拱手道:“正是灑家,秦統製,久仰了!”


    秦明在馬上還了一禮:“幸會!不知二位叫住秦某有何貴幹?”


    賈瑞反問道:“方才看著秦統製往青州城裏去了,這會子又折返回來,可是回青州不能了?”


    秦明聽了將眼珠子一瞪:“是你們兩個冒充了我的名頭在這裏做下殺人放火的勾當?”


    魯智深聽了便罵道:“放屁!你怎麽這麽糊塗?這種小人行徑是灑家能幹出來的?”


    賈瑞忙攔住了解釋道:“昨夜裏我們兄弟二人正好在此處一戶人家裏借宿,故而知道事情始末。”


    說著便將昨夜之事同秦明說了一回。


    秦明聽罷氣得哇哇大叫,催馬就要走。


    賈瑞問道:“秦統製往哪裏去?”


    秦明道:“宋江奸賊用計害我,如今我城中的妻兒老小一家都被知府殺死了!


    害得我如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便要去同他好生理論理論!”


    賈瑞勸道:“秦統製,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明道:“請快說。”


    賈瑞道:“統製縱然有一身好本事,畢竟如今形單影隻,他們卻是人多勢眾,你就這麽去了豈不吃虧?”


    秦明道:“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兄弟不必多言,某家去也!”


    說著兩腳一磕馬腹,胯下馬風一般的疾馳而去。


    魯智深搖頭歎息道:“這廝也是個莽漢,比我還莽!他就這麽一個人去了豈不吃虧?隻可惜了這一個英雄!”


    賈瑞嗬嗬一笑:“放心吧,他死不了。”


    魯智深道:“三弟是說他一個人可以打得過那許多人?”


    賈瑞道:不是打得過,是會被宋江忽悠瘸了。宋江若是想殺他抓住了一刀砍了就完事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宋江一開始就是想收服秦明。”


    魯智深搖著大禿頭道:“灑家卻不信!秦明也是個火爆脾氣,如今被宋江害得這麽慘,還能降了他不成?”


    賈瑞道:“要不咱們打個賭?”


    魯智深笑著擺手道:“罷罷罷,我不和你賭!你小子腦袋裏彎彎繞太多了!你說怎麽樣就怎樣,與咱們有何相幹?”


    賈瑞看了看魯智深突然說道:“大哥,我跟你商量件事?”


    “啊?何事?”


    “你能不能把頭發留起來?真當和尚當上癮了?”賈瑞跳起來摸了摸魯智深的禿瓢。


    魯智深自己也摸了摸哈哈笑道:“不留,灑家倒是覺得禿著爽利!”


    賈瑞笑道:“你看現在林二哥同二嫂嫂也團聚了,大哥你這麽大年紀了,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等哪天有合適的了,弟給大哥物色一個嫂子?”


    魯智深老臉一紅,扇了賈瑞一腦瓢兒:“你這小子,也敢拿大哥取笑?看我不……哎,你咋躺地上了?壞了,一時沒留神,下手重了些個……三弟,你沒事吧?”


    賈瑞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他實在想不通,怎麽這些人都覺得一近女色就不是好漢的勾當了?


    非得一群糙老爺們天天在一塊吃肉喝酒,喝多了去殺人放火釋放無處發泄的精力就是真英雄?


    在這邊又潘恒了兩日,幫著李清照將沒有被燒毀的東西略收拾了幾車,李清照便要往齊州章丘縣投奔娘家去了。


    賈瑞因順路便義不容辭的擔負起了護送任務。


    不一日到了章丘,安置好了行李物品,李清照又親自把盞感謝。


    “今次遭難多虧了賈大人幫扶,不然我一個弱女子還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李清照親自給賈瑞倒了一杯酒。


    賈瑞接了酒說道:“居士又來說這些客套話,難道我還真能不管麽?且我也要回汴京去,同行也不過是一路上有個照應。


    且這些日子同居士相談我也是受益匪淺,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李清照聽賈瑞這話頗有些歧義便覺得臉上一熱,偷眼又看賈瑞一臉義正言辭,才知道人家隻是無心之談,不過是喜歡自己的詩詞。


    因說道:“賈大人一身淩然正氣,又腹有詩書,實乃人中豪傑,奴家能與大人相識實在三生有幸。”


    賈瑞笑道:“說起詩詞,居士答應送我的墨寶還沒給呢。”


    李清照也莞爾一笑:“大人若不笑話,奴家倒是新作了一首詩來。”


    賈瑞道:“洗耳恭聽!”


    李清照歎了口氣吟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誰知賈瑞卻接口道:“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李清照不由得呆住了,賈瑞怎麽能知道自己新作的這首《聲聲慢》的下半闕?


    這可是她這兩天在路上新作出來的,根本沒對外人說過!


    賈瑞見李清照這樣忙賠笑道:“失禮失禮!是我聽得居士上半闕寫得太好,情不自禁就接了下來……還請勿見怪。居士請詠下半闕吧,我再不言語了。”


    李清照隻覺得心裏惶惶的沒了主意,隻得支吾道:“大人所做的這下半闕是極好的,我的就不必再吟了。”


    賈瑞道:“還是生氣了……”


    李清照忙說道:“並不是,實在是公子接的下半闕已經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賈瑞歎了口氣道:“那好吧。居士還請不要在這件事上過分牽念了,日子哪裏有總是一帆風順的?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定人會否極泰來。”


    李清照含糊著答應了,看了一眼賈瑞忙又低下頭去。


    想不到自己已為人婦,如今三十歲的人了竟然遇到了個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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