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那年冬天在雪地中追逐著純白的羽毛,她正在用她的方式,試圖終結掉這黑暗的一切。


    被女傭盜竊一空的鐵盒使葵子變得身無分文。所幸前些日子裏她幫忙澆花的十分殷勤,從真島那裏賺取了一些硬幣。


    不多,卻剛好可以郵寄一封信。


    將硬幣放在口袋裏,又將照片裝在信封裏拿好,葵子一路小跑的去傭人房那邊找真島。


    那時候,真島已經換好了私服。那並非葵子平日見慣的和風服飾,而是當前十分流行的洋裝。


    外麵的太陽並不算猛烈,但他卻戴上了頂鴨舌帽。帽簷低低的壓在眉前,一下子將他的臉遮去了小半。


    “小小姐有什麽地方想去嗎?”


    牽著葵子朝著外麵走去,路上,真島這麽問道。


    雖說看上去像是一時興起,但葵子那副無論怎麽軟磨硬泡也要出去的模樣,若說沒有確切的想法,真島是不信的。


    “我想去郵局。”


    很少出門的葵子不識路,需要真島作為嚮導的她並沒有絲毫的隱瞞。


    “郵局?小小姐要寄信給誰嗎?”


    葵子並沒有什麽書信往來的朋友——或者說她既不會書信,也沒有朋友。


    真島一時拿不準葵子想要幹什麽。


    “嗯,我要寄給秀雄哥哥!”


    “您是說尾崎少爺?”


    真島聞言挑了挑眉。


    他不明白從來沒有過書信往來的小小姐為什麽會忽然選擇給尾崎秀雄寄信。即便有些情誼在,那也是被百合子順帶來的,葵子和秀雄之間並不算是相熟。


    比起葵子主動給秀雄寫信,他更傾向於是百合子托葵子幫忙寄信。


    但說到寄信……尾崎家離野宮家並不算近,遠不到需要寄信的地步。


    太古怪了。


    “托傭人捎信或許會更快一些呢。要是小小姐不想麻煩別人,拜託我也是可以的。”


    盡管真島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葵子搖了搖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夢境中的提示於她而言就是那種錯一處便會全盤失效咒語。她盡著最大的努力去還原著她所能記得的所有細節,再以此去盡可能的獲得希望。


    葵子毫不猶豫的拒絕讓真島心頭聚起了疑雲。


    他知道葵子信任自己,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選擇他而選擇了郵局。


    這信裏,難道有什麽不能讓他知道東西嗎?


    這麽一想,真島不免警惕了起來。


    但他隨即又想到,雙方家裏都配備了電話,若不想讓他知道,她完全可以挑個沒人的時候打電話給尾崎秀雄——就葵子的個人情況而言,直接打電話的興許還能比寫信表達的更清楚些。


    再者,如果信中的東西真的有重要的卻不能讓他知道的東西,為什麽要當著他的麵展示出來呢?


    真島並不認為他們在試探他——就這五年多來的長期觀察,他不認為這個家的任何一人有這種智商。


    想不通。真島完全想不通。


    “盡管很少聯繫,但我記得,大小姐是有尾崎家的電話號碼的。小小姐若有什麽想說的,為什麽不打電話給尾崎少爺呢?”


    “不能用電話。”


    葵子搖了搖頭。


    “我要寄一張照片給秀雄哥哥,所以不能用電話。”


    能被保管在葵子手中的照片幾乎沒有,真島也不認為這張寄出去的照片是葵子自主決定的。


    就尾崎秀雄和這個家的聯繫來說,百合子的照片被寄去的可能性最大。


    不託傭人相送而是找幼妹去郵局寄送……真島非常懷疑百合子和尾崎秀雄在偷偷交往。


    平心而論,真島並不反對他們在一起,甚至有些樂見其成。


    但若是如此,他們是不是太大膽也太天真了些?


    即便是指名了的信件也有被人翻閱的可能,釀出麻煩的風險並不算小。


    “您裏麵沒有大小姐的照片吧?要是信件含有華族未婚女性的照片,可能會被郵局退回的。”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真島扯了個謊。


    對他深信不疑的葵子一下子就上了當。


    “大合照也不可以嗎?”


    葵子有些緊張的問道。


    萬一這封信不能如夢中那樣寄出,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大合照?


    這個詞莫名讓真島下意識警惕起來。


    因為身份特殊,真島從不輕易留下影像。在野宮家工作的時候,也總是盡可能避免被一些政要人物撞見。


    但野宮家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包括傭人在內的大合照,他在野宮家前前後後呆了五年,不可能每一次都恰好翹掉。


    上一年的大合照讓他留下了唯一的影像。


    “這可不好說啊小小姐。”


    真島狀似為難的皺起了眉頭。


    “若方便的話,能讓我看看照片的內容嗎?”


    葵子點了點頭。


    她不疑有他的將信封交給了真島。


    真島從女孩的手中接過了帶著溫度的信封,他輕輕地倒了倒,一張薄薄的合照便從中畫了出來。


    那正是一年前的那張大合照。


    不愛出鏡的園藝師站在最後一排,清晰的麵容上帶著爽朗的笑意。


    該怎麽辦呢。當猜測被印證的時候。


    是視而不見,亦或是永絕後患?


    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的真島罕見的猶豫了。


    他像是又一次麵對起了那個用桔梗花蕾做成的書籤。


    “真島……?”


    真島凝視那張照片的時間是在是有點長了,讓急於知曉結果的葵子忍不住催促起來。


    “照片有問題嗎?”


    “嗯?啊,這張照片……”


    真島忽然回過了神。他像是被葵子的忽然出聲驚嚇到了,手指微微鬆動的瞬間,這薄薄的照片被一陣風卷到了一旁的車道上。


    葵子下意識的想要追出去,卻被真島攔住了。


    “小小姐當心!”


    嗡鳴的電車從一旁駛了過去。葵子親眼看見照片車輪重重的碾了過去,捲入了車軌裏。


    電車的速度並不慢,可在葵子的眼裏,這幾秒卻被無限拉長著。


    電車離開後第一時間,她小跑著將照片撿了撿回來。可電車的軌道裏積著水,照片已經壞掉了大半。隻有已故的野宮子爵和幾個早已離開的傭人還能勉強辨認出模樣。


    “壞、壞了……”


    葵子當時的表情幾乎是一片空白的。


    上一年的合影隻有兩張。留在她手裏的合影早已被人撕毀了,從姐姐那好不容易的來的照片也已經壞掉了……


    她茫然的看著真島,似乎希望能夠真島能有什麽挽救的方法。


    但是真島並不是萬能的。


    損毀到這種地步的照片,除了重拍一張外根本別無他法。


    “很抱歉,小小姐。是我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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