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千離與步維天回到禦魔宮時,曆尚帶領的魔界大軍已經攻占了天界近五千裏方圓的疆域,鬱千離在了解了情況之後,便與步維天分別,獨自去了虛空,接下來的戰局並不需要她出手了,畢竟失去了五位天帝的天界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優勢,剩下的隻是一些掃尾工作,有步維天在前線,卻孤柔在後方,魔界想要失敗也很困難。


    茫茫虛空似乎依舊是她離開前的樣子,上界的種種變幻好像根本不能對它產生些許影響,不論是三十萬年前的交戰,還是今日的五帝隕落,對於無盡的虛空來說,都好像是流星般閃過的碎片,隻能在虛空中留下短暫的亮光而已。


    鬱千離緩緩踏著虛空前行,星辰逐漸退到她身後,前方卻又有星辰迎麵而來,仿佛靜止又仿佛一步萬裏,顯得矛盾之極,終於,鬱千離停下了腳步,一直平靜無波的雙眸眸光一閃,望向了虛空中的某處。


    那裏,一方似幡非幡,似鑒非鑒之物,通體暗金,錯以銀光符文,亙古、滄桑、浩遠、無情,正是輪回命輪。


    若是之前輪回命輪落到五帝手上,她要解決五帝就會更麻煩一些,故而在解救出步維天後,她便出手擾亂了五帝可能的感知,讓本就不清楚命輪下落的五帝更加不可能尋找到輪回命輪的下落了。


    而對於現在的她來說,輪回命輪的能力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而且,她曾說過,傷害過步維天的,無論是什麽?她都不會放過,如今解決了阮鹹等人,正好來處理輪回命輪的事。


    鬱千離抬眼望向高懸在上的輪回命輪,眉間露出一絲凝重,毀滅輪回命輪會連整個寰宇也毀滅了,她自然不可能那麽做,但是不能毀去,不代表不能抹去輪回命輪的器靈,想必這會讓它萬分恐懼吧!雖然過個數十萬年它又會緩緩誕生新的靈智,可她能做的也隻有這樣了。


    鬱千離抬手一揮,便有六朵黑焰憑空燃起,漸漸變作薄薄的黑色花朵一樣的圖案,倏然拚成正四麵體將見勢不妙想要逃離的輪回命輪鎖在了中央,輪回命輪並不像俯天寰宇之主卓無咎的滅神劍是武器,它的能力主要是作為一個中介,將價值相等的東西轉化,本身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能力,若不是與她所在的寰宇生死相連,鬱千離早就毀了它。


    隻見輪回命輪銀光大作,接著猛然出現在另一邊,可卻還是沒能脫出黑色空間的包圍,輪回命輪似不信邪一般在黑色的空間中左衝右突,結果還是衝不破鬱千離設下的牢籠,天道神器與天道相合,自然可以出現在天道之下的任何地方,就好像咫尺天涯和縮地成寸一樣,但鬱千離以自身對天道的感悟塑成了黑色空間,切斷了輪回命輪與天道之間的聯係,在那六朵花朵的黑色空間中,鬱千離便是天道,自然輪回命輪就不能脫出了。


    鬱千離並未因此掉以輕心。雖然輪回命輪不可能像滅神劍一樣直接斬破空間脫身,但也未必沒有她不清楚的能力,何況她的修為隻是無限接近於聖者,盡管對付的隻是輔助性的天道聖器,但也可能會有意外發生,自然要小心。


    鬱千離念動咒語,六麵的黑色花朵倏然合攏,軟軟地貼上輪回命輪的外表,仿佛給輪回命輪套上了一層薄薄的暗刻花朵紋路的黑色外皮,這其中輪回命輪自然不住掙紮,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銀光,上麵的銀光符文更是不時閃現,有幾次都差點衝出外麵黑色花朵的包圍。


    漸漸輪回命輪的反抗微弱起來,也許是真的力盡,也許是故意示敵以弱,但這也無疑是個很好的攻擊時機,鬱千離倏然睜眼,心念化作有如實質般的有著螺旋尖錐的透明標槍,狠狠向輪回命輪貫去。


    隻見透明標槍槍尖恰恰擊上輪回命輪之時,輪回命輪仿佛抵擋不住透明標槍的力量向內凹陷了進去,在槍尖之前形成了一個光滑的弧麵,可再看之時,又覺得輪回命輪毫無改變,平整依舊,仿佛先前所見是錯覺一樣。


    鬱千離一挑眉,這是輪回命輪器靈的反擊,鬱千離繼續加大了心念的輸出,便見透明標槍一點一點不容抗拒地緩緩前進,而輪回命輪也不甘示弱,其上銀光符文以極快的速率振動起來,透過外麵的黑色花朵的紋路,綻放出一道道明亮的銀光光柱。


    銀光急速振動,速度快到了極致,以至於看起來根本沒有振動一樣,隨著銀光的振動,透明標槍仿佛被無形的聲波一層層削磨,一瞬間便被磨去了肉眼難見的薄薄一層,鬱千離冷哼一聲,心念所化標槍倏然旋轉起來,越旋越快,與振顫的銀光分庭抗禮起來。


    隨著心念與銀光的進一步交擊,那一瞬,鬱千離隻覺得仿佛千百萬年的時光倏然撲麵而來,無情、滄桑、亙古、浩蕩的時光洪流滾滾而至,她的心念在這時光洪流麵前仿佛隻是一顆小小的石子,注定被這時光洪流碾成齏粉。


    鬱千離冷笑一聲,想要用所蘊藏的天道氣息來壓製她麽,可是輪回命輪雖然與天地同生,代表天道,但終究不是天道,更何況,在她感悟的天道空間中運用此法,與天道的契合無疑有了一些瑕疵,這瑕疵在對付其他人時還好,對付接近聖者的她,在一開始落了下風的情況下,更是勝算不多了。


    似是感受到了鬱千離淡淡的不屑,輪回命輪銀光更起,明亮耀目,振動的頻率一下子提高了許多,周圍的虛空仿佛也被無形的聲波攪動,蕩開一圈圈有若實質的漣漪,鬱千離隻覺得眼前的時光洪流倏然咆哮起來,一幕幕人生百態,一幕幕生老病死,一幕幕滄海桑田以極快的速率不住閃現消失,仿佛自己忽然變成了那幕景中人物,喜怒哀樂俱上心頭,又仿佛自己倏然置身事外,冷眼旁觀,漠然無情。


    這兩種情緒變幻極快,若是心智不堅定者,很快就會迷失在時光洪流之中,再也找不到原來的歸路,最終在時光中磨散了心念,鬱千離淡淡一笑,說起來,她這三十萬年的輪回也並非無用。雖然那些靈魂都不是她,但被封印在念海深處的魔念卻旁觀了輪回中的種種經曆,那種似乎是主角又似乎是旁觀者的經曆,極大鍛煉了她的心念,讓她此刻可以淡然以對。


    見輪回命輪似乎技窮,鬱千離淡淡一笑,心念所化的透明標槍倏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在清冽的金鐵之聲中,緩緩凝成一隻有若實質的水晶長箭,略一蓄力,便勢如破竹地貫穿了輪回命輪。


    接著鬱千離也不待輪回命輪反應,一道接著一道的水晶長箭接連射出,幾乎連成了一道水晶長線,輪回命輪被六朵黑色花朵束縛在原地。雖然拚命掙紮,在小範圍內忽隱忽現,但每一次出現都正好撞在一支長箭上,每一次隱去,則亦有長箭穿透虛空射來,看上去,就好像輪回命輪自己送上門去一樣,不得不承受長箭的攻擊。


    隨著水晶長箭的接連射擊,輪回命輪的銀光漸漸暗淡下去,一個時辰之後,隨著一個淒厲不甘的哀鳴響起,輪回命輪光華黯淡,無力地從空中跌了下去。


    鬱千離再等了片刻,見輪回命輪毫無反應,這才收回六朵黑色花朵,露出了輪回命輪的本體,鬱千離抬手一招,輪回命輪便安靜地飛入鬱千離手中,鬱千離低頭一看,隻見它的色澤似乎變得古舊起來,暗金的底麵和其上的銀光符文。雖然沒有了過去的光華,卻多了一種被時光浸潤的典雅古拙氣質。


    鬱千離握著輪回命輪,沉吟片刻,將它向空中一拋,接著便是九道玄奧的法訣打了上去,這九道符文不過巴掌大小,鬱千離推動它們運轉卻頗為吃力,臉色沉凝,手中忽緩忽急地變換著繁複的手勢,足足三個時辰之後,才緩緩收勢。


    隻見隨著那九道符文的逐漸完善,輪回命輪的身影也逐漸虛幻起來,等到輪回命輪即將要虛幻到看不見之時,那九道符文忽然一亮,仿佛一道利刃劃破虛空,露出了後麵璀璨玄奧密密交織的各色絲線,接著輪回命輪倏然凝成實體,散作無數銀光符文匯入那密密絲線之中消失不見,隨著輪回命輪的消散,那道裂縫也無聲閉合起來。


    鬱千離鬆了口氣,一時間亦覺得有些手腳發軟,她剛剛所做看起來輕鬆,實際上卻甚是凶險,天道神器是天道的具現,如今她要把天道神器重新與天道熔煉,自然沒那麽簡單,好在一切有驚無險。


    她這麽做卻是因為,天道神器雖然玄妙非常,但一來輪回命輪不是攻擊性武器,二來她對於害她被封印三十多萬年的東西一點兒好感也沒有。雖然自己不用,卻也不能放任它到處亂跑,還是將它與天道熔煉在一處,免得落在一人之手,因為私心造成大亂。


    從此以後,凡是有求於輪回命輪的,隻有以自身某一事物為代價才能換取他所需要的,除此之外,唯有祭品心甘情願奉獻才能讓他達成所願了,否則做得再多也隻是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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