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抹血痕掠過天際,鬱千離不由深吸一口氣,卻也回過神,舔舔嘴唇,眼神一亮,她正想找個地方療傷呢?誰知瞌睡送枕頭,不由笑道:“真是濃鬱的怨氣啊。”


    千年又如何?不相幹之事何必為之煩惱?至於辛茹梓,那個賤人那般機謀狡詐,哪裏是那麽容易死的?到時候總要將她所遭遇的百倍償還!今日聽到的,說不定就是那賤人設下的障眼法。


    鬱千離望了望方向,化作一道黑芒,不時便到了地方。她從高空向下看去,偌大的城市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顯得分外熱鬧。鬱千離撇撇嘴,這等幻術不過騙騙元嬰以下的修士,她仔細觀察了一番,知道是有人設下血殺陣法,在凝聚血魂晶魄。


    隻見暗紅的法陣籠罩了整個城市,一根根血色絲線從陣中升起,如藤蔓一般纏繞住一個個活物,一片濃鬱的黑氣飄浮在城市上空。一個中年男子麵容扭曲地蜷縮著,雙目突出,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手指神經質地抽搐著,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他的身上纏繞著一層暗紅色的血絲,血絲每一次抖動,就是新的一波痛楚襲來,起先他還能掙紮,還能嘶嚎,但漸漸痛得失去了知覺,像是砧板上的死魚,偶爾跳起表示活著罷了。一個年青女子正在歇斯底裏地尖叫,她用力地摳著牆壁,精致的水晶指甲根根斷裂。一雙手血肉模糊,她卻無所感覺,因為她正忍受著一波波更加強烈的痛苦。暗紅的血絲纏繞著她的身體,像是深深紮根於她的靈魂。血絲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朵朵花的模樣,花朵中央是一顆紅色的寶石,暗沉的顏色幾近於黑,而血絲就像是花朵的根須,人類則是它的養料。


    噠噠噠,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十三四歲女孩子走走跳跳,她烏黑的長發至肩膀開始鬆鬆的編了個辮子,辮梢係著粉紅色的蝴蝶結,穿著白色的帶著精美蕾絲花邊的紗裙,裙裾飛揚,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純潔的天使,與這般煉獄格格不入。


    女孩子在中年男子身前停下,看著他渾身一震,終於失去呼吸,看著那血絲紛紛崩斷,屍體漸漸化作飛灰,隻留下一顆紅近於黑的寶石。她伸出手,取下寶石,又步伐輕快地把空中的血魂晶魄一一收了,見四周沒有什麽遺漏,眼眸彎彎,用輕快柔美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總算可以收工了!不知道其他人收獲怎樣?殊哥哥一定會誇獎我的~”她發了一會呆,吐吐舌頭,紅著臉撤去法陣,探頭探腦地東張西望一番,見沒有人注意,進了一個黑色的鐵盒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知道這些人要血魂晶魄做什麽?鬱千離摸摸下巴,笑了笑,便不再想。好在血殺陣法要的是人的血液和靈魂,與她所需並不衝突,她低聲念起法訣,心情愉悅地吸收起漂浮的濃鬱怨氣來。有免費的午餐,無需自己動手,自然大好。


    想當初,她勾結魔道、草菅人命、私闖禁地、破壞封印,每一樁都是足以形神俱滅的大罪,刑事長老親自執刑,毀去丹田、震斷筋脈,投入九劫大陣。七日之後,她也不曾想到她居然還能活著,那些長老們當時的表情可當真有趣得很。許是見她已成廢人,又或者他們自認名門正派,又或者……是師父求情,最終她隻是被逐出山門。強撐著一口氣下了昆侖山,不想辛茹梓那賤人竟指使幾個小混混意圖不軌,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她此生最恨便是此事!


    雖落魄至此,她殺幾個凡人的力量還是有的,可恨辛茹梓暗中下絆,她幾次出手都無功而返。雖不知為何對她恨入骨髓,百般折辱,但辛茹梓定是不想讓她輕易死去的,而她縱死了不讓她好過,便詐做自刎,引她近前,暗運天魔解體大法,舍命一擊。


    待她醒來,方知是那柄從禁地封印中得來的長劍救下了她,不過她的肉身與靈魂都已消散,隻餘一縷心念。三魂七魄不全無法進入輪回,若是她意識渙散,那便是真的不存在了。好在劍中竟似留有原主人的記憶碎片,她參詳許久,竟琢磨出些許適合她現在的功法,吸收怨氣,化為己用,畢竟怨氣也是人之心念,介於虛實之間。二百年後,她實力大漲,便回昆侖山複仇,若非想要讓辛茹梓那賤人感受一番從天堂到地獄的滋味,在她最春風得意之時,毀掉她的一切,她豈會等待那麽久?誰知半路上遇到那多事的封韜。雖不能親手殺了他,但他以身殉陣,卻為其後輩弟子所破,思及此處,著實令她心情愉悅。


    正當此時,底下突然傳來一聲清叱:“邪魔外道,竟敢殺傷人命,塗炭生靈!實是可惡至極!諸位師弟師妹,布七星誅魔劍陣!”


    “是!”隻聽數聲應和,七道清光閃過,露出幾個少男少女的身形,看模樣都不過十**歲,正滿臉肅穆,嚴陣以待。


    鬱千離也不理會,隻自顧自吸收黑氣,對他們視若無睹。


    七個少年臉色一變,手掐劍訣,身後各浮現一把長劍虛影。說來也巧,幾個少年乃是紫霄劍派出來曆練的弟子,興致起了,正要往底下的城市遊覽一番。領頭的少女正好有一樣看破幻術的法器,又見鬱千離浮在城市上空,長發散舞,黑袍獵獵,一縷縷濃鬱的黑氣匯入她的袍袖,實是一副邪惡大boss的模樣,便想當然地認為此事是鬱千離所為。


    “誅妖!”站在天權位的少女一聲清叱,七把長劍俱向她斬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不自量力!”鬱千離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將最後一縷怨氣吸收,負手而立,也不躲閃,區區幾個金丹初期的小孩子,縱使結了陣也起不了什麽作用。隻見那些長劍還未挨到鬱千離一片衣角,便消散成星星點點,仿若綻開了一朵煙花。


    “可惡!你這妖孽!到底使了什麽妖法?”先前清叱的少女不可置信地氣憤地尖叫起來:“師弟師妹,變陣!誅邪!”七人換了位置,又是七把劍斬來。


    “真是聒噪!”鬱千離皺著眉,滿臉不耐煩:“此事非我所為,滾!”裳音劍一閃而逝,將長劍擊碎成一朵朵煙花。


    少女見狀大驚,隻強撐著甚為硬氣道:“我、我已向師門發了訊號,有本事你就站在這裏別跑!你逃不掉的!再來!”她頭也不回地輕喝一聲,沒想到這妖孽實力如此之強,但他們隻要纏住她片刻,就會有援軍到來,到時候看這妖孽還敢想現在這般囂張!


    “不知死活!”鬱千離原本心情甚好,便想讓他們知難而退。誰知他們竟這般不知進退,死纏爛打,既然想要送死,她何必不成全?一拂衣袖,七朵黑焰憑空而現,繚繞而去,七人轉眼之間便成了七具麵目扭曲的屍體。望了望遠方,鬱千離也不願再多生事端,化作一道黑芒消失在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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