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蓋個小毯子。”


    “尾巴要不要換個方向,被枕頭壓著不舒服吧。”


    “你後背的毛亂了,我給你梳梳。”


    ……


    徐牧來來回回折騰,嘴角始終掛著神秘的微笑。


    他指尖輕輕撥動垂耳兔的耳朵,柔軟、溫熱,毛茸茸的。


    “好可愛……”徐牧忍不住變夾子,聲音柔得不能再柔,“我能給你取個名字嗎?”


    柏念也:“……”


    他木著臉,麵無表情地趴在毯子上,已經不想理會徐牧的“兩麵派”行徑。


    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


    對方把人形和擬態分了個界限,前者彬彬有禮、畢恭畢敬,後者釋放自我、喪心病狂。


    “還是直接叫兔兔?”徐牧曲起指骨,順著它的耳朵滑下,“但我叫兔兔你好像都不想應我……”


    柏念也縮了縮手,沒好氣地想:你叫出花來我也不想應你。


    徐牧歎氣,難道垂耳兔有自己的名字?


    他麵色一頓,所以是別人的家養兔?


    他打量一番,毛發整整齊齊,沒有任何打結,盡管奶咖色不比白色容易蹭髒,但是淺色係在野外行走肯定會留下痕跡。


    “我就碰碰你的手,不做什麽。”徐牧小聲說著,試探地握住垂耳兔的手腳,檢查一遍,確實幹幹淨淨。


    兩種可能,一是曾經被棄養,前主人是附近幾棟樓的住戶,因此留連在周圍,二是自己偷跑出來,愛溜達,主人不想管就隨著垂耳兔的性子玩,能回家就行。


    一的可能性其實有點小,畢竟兔子身上有點肉,不會瘦得一摸就是骨頭。


    那就剩下二了。


    所以他這兒被當成垂耳兔的遊玩據點之一?


    徐牧想著,眸光閃爍,也不是不行。


    他舌尖抵著牙齒,鋒利的觸感帶來輕微的鈍痛。


    ——就怕他控製不住,把兔子薅禿。


    柏念也後頸一涼,遲鈍地抬起頭,發現徐牧的神色越發冷沉,瞳孔幽深得令人寒毛倒立。


    他僵住,想後退。


    青年到底是什麽品種……


    柏念也感覺被什麽纏繞著,呼吸有點不暢。


    “兔兔,我幫你梳毛,好不好?”徐牧一點點靠近,語氣輕柔,動作極為緩慢。


    柏念也還沒回過神,徐牧已經將臉貼在他的臉上。


    青年的掌心溫熱,但臉頰的溫度卻不高,甚至有點涼意。


    柏念也瞪大眼睛,反射性地往後躲,沒成功。


    因為他後麵就是枕頭,反而大半個身子陷入柔軟裏。


    徐牧把握時間,一邊觀察垂耳兔的反應,一邊伸出手虛虛搭在上方,離毛發隻有一厘米的距離。


    “你不說話,所以是答應了?”


    柏念也:“……”他這個狀態怎麽說話,青年完全是裝瘋賣傻!


    徐牧當然知道垂耳兔說不了話,那些問題其實毫無意義,他試圖用聲音給對方傳遞安全的信號,然後在這個過程,逐步靠近,觀察垂耳兔的一舉一動,看它耳朵有沒有因為害怕而“飛耳”,喉嚨有沒有因為憤怒發出咕嚕聲,身體有沒有因為害怕而顫抖。


    “兔兔乖,我什麽也不做,就摸摸你,真的,我向你保證……”他低低呢喃,距離縮短,毛發拂過指腹,癢意若有似無。


    摸到了!


    徐牧嘴角的笑意加深,虎口卡著垂耳兔的側身,輕輕摩挲。他沒忍住,臉湊過去,試探地用鼻尖去蹭兔子鼻子,褐色的三角形聳動,幾根細長的兔須撓了撓他的臉頰。


    柏念也呆住。


    徐牧見好就收,來回順了幾次毛,鬆開手,去看垂耳兔的反應。


    唔……這是什麽反應。


    垂耳兔既沒有生氣地拱起背,跺腳,咕嚕咕嚕低吼,更沒有應激地顫抖,呼吸急促,反而眼睛愣愣地看著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徐牧猶豫,輕輕喚道:“兔兔?”


    垂耳兔還是沒動。


    徐牧抿唇,不太確定地想,這是被他嚇到了?


    ——不會吧,他也沒有做什麽,就摸了摸,還用被子蹭了蹭。


    “兔兔?”徐牧湊前,“怎麽了?”


    柏念也猛地回神,下意識用手撥開徐牧的臉。


    柔軟的絨毛掃過皮膚,徐牧屏住呼吸,甚至有想讓垂耳兔再來一次的衝動。


    他手指抵住臉頰,奇異的觸感像電流,讓人情緒泛濫,咕嚕咕嚕冒泡。


    “不舒服?不開心?被嚇到了?”徐牧捏住兔子的手,短促地笑了一聲,“好吧,我的錯,你可以再打一次。”


    柏念也:“……”他懷疑青年病得不輕。


    他拽回手,對方沒有強留,輕而易舉地就抽回。


    柏念也沒有力氣和徐牧掰扯,兩隻手揣肚子裏,打算眼不見為淨。


    徐牧以為垂耳兔想睡覺,“困了?”


    柏念也不搭理。


    “時間確實不早了。”徐牧自言自語說完,然後替它掖了掖毯子,調低床頭的亮度,“晚安。”


    柏念也認命地閉眼,算了,睡就睡吧,明天早上他恢複力氣,再偷偷離開——


    他僵了僵,隻覺身體懸空,被置於柔軟的地方,頭頂飄來一陣灼熱的氣息。


    徐牧滿意了,自言自語,“躺在枕頭會更舒服吧。”


    他下巴輕蹭兔子的頭頂,“晚安,兔兔。”


    徐牧很有分寸,盡力不打擾垂耳兔,讓它對周圍的環境安心,他做完這一切就沒再亂動,闔上眼,醞釀睡意。


    真棒,今天有兔子陪著睡覺。


    ……


    半夜,蜷縮的垂耳兔倏然睜開眼。


    他動了動手,身上的毯子落下。


    視野內一片模糊,漸漸的,他眨了眨眼,重新變得清晰。


    柏念也源源不斷的熱量覆著後背,轉過頭,放大的臉龐映入眼簾。


    是徐牧。


    不知道什麽時候,對方伸出一條手臂,將垂耳兔環在臂彎,腦袋壓在胳膊,均勻的氣息噴灑在兔子後頸。


    柏念也定了幾秒,隻覺後背微微發癢。


    他小心翼翼地從徐牧臂彎鑽出來,垂在兩頰的耳朵晃了晃。


    “嗯……”低低的悶哼聲。


    柏念也悄悄看了眼,沒醒,他穩住心神,繼續鑽。


    終於,他跳出那處暖烘烘的方寸之地。


    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間,從陽台跳回自己家裏。


    -


    第二天


    徐牧的生物鍾準時叫醒了他。


    剛睜開眼,迷迷糊糊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旁邊的枕頭。


    什麽也沒有。


    他徹底清醒,直接彈起來。


    “走了啊……”徐牧呼出一口氣,撐住額頭發呆。


    他把毯子拿起,軟乎乎的,就像垂耳兔身上的絨毛。


    叩叩叩——


    “主人,您起床了嗎?”納德司喊道。


    “起了。”徐牧應了聲。


    他下床洗漱完,看見桌麵的眼鏡,順手拿起來,準備等下還給柏念也。


    今天是周六,徐牧給自己早早製定娛樂計劃——


    少學、多躺,玩遊戲純玩,不想著賺錢。


    因為周日要陪燁燁參加主題活動,他決定今天放縱一下,少學變為少少學。


    徐牧吃完早餐,去隔壁敲門。


    “早,念也哥。”


    柏念也捏著門框,啞聲說:“早。”


    他穿了件白色棉長袖,款式寬鬆,衣擺垂落,更顯得他削瘦、骨感。


    “昨晚沒睡好嗎?”徐牧注意到對方的疲憊,眼下隱約有青紫。


    柏念也抿唇,“還好。”


    果然,青年神色如常,好像昨晚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真是轉換自如的態度。


    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哦哦,念也哥注意休息。”徐牧沒想太多,遞過眼鏡,“昨晚你落下的。”


    “謝謝。”柏念也垂眸,伸手接過。


    在手指即將觸碰的刹那,徐牧記起柏念也說的“距離”,手一翻,眼鏡落在對方掌心。


    柏念也眼皮動了動,手掌攏住。


    太割裂了,和昨晚完全不同,像遇到對方的第二人格。


    他問:“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


    柏念也頜首,“好,辛苦了。”


    “不辛——”徐牧怔住,在自動門關上的瞬間,最後一個字還沒落地。


    是錯覺嗎?


    柏念也像因為什麽壓著火氣。


    他思索了一下,聯係昨晚的談話,恍然大悟。


    肯定是燁燁調皮,惹念也哥生氣了。


    嘖,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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