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乘坐花轎日夜不停地趕路,根據祟霧的濃度不斷向西南方前進。


    一路所見,桑雀隻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屍橫遍野,百鬼橫行。


    在遍布整個大地的祟霧中,邪祟和惡鬼已經不分白天黑夜,頻繁出現在各種地方。


    有桑雀不知道名字的邪祟,散如一群血鴉,落地化成黑色惡犬,聚集成群,撕扯路邊死屍。


    也有殷婆婆在各處村中出沒,尋找小孩屍骨吞吃。


    還有兩軍交戰的戰場上,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幽藍色的磷火,照亮那些死後化成邪祟的兵將,他們渾身是血,插滿箭矢,成群結隊漫無目地地在荒野上遊蕩。


    偶爾會在附近莫名的出現,又莫名的消失,傷害不大,但是每次都是一群,冷不丁撞上怪嚇人的。


    桑雀還看了許多平常很少見的鬼,譬如身體枯瘦佝僂,嘴巴隻有針孔大小的餓死鬼,蹲在各處路口,花轎從旁經過,好幾隻餓死鬼一擁而上。


    以往餓死鬼隻會出現在初一十五,祭祀亡故親人的時候,在十字路口燒紙供飯,就會引來餓死鬼爭搶。


    誰家要是忘記祭祀三代內亡故的親人,就有可能引餓死鬼晚上出現在家中,吃人。


    餓死鬼也是四層,不是紅傘鬼一揮傘就能解決的,追了桑雀好一陣子都沒甩掉,幸好陰童出手,阻撓一陣,還從其中一隻餓死鬼身上肢解下來一件血淋淋的東西。


    餓死鬼的胃袋,一次性陰物,能瞬間吞下一個實力不超過四層的人或者鬼,代價是之後七天都會像餓到瀕死一樣,有氣無力,吃什麽都無法緩解。


    突然撞上成群的餓死鬼都不算是這一路最驚險的,最驚險的是剛入夜的時候,花轎直穿一座山,穿過來之後,桑雀在灰蒙蒙的霧氣中看到一座村子,長出大片詭異的樹。


    樹從屍體中生出,撐破村中屋舍,樹身樹幹上屍體半露,樹枝全都如白骨一樣,光禿禿沒有樹葉,尖端懸掛著一些嬰兒腦袋一樣青白色‘果實’。


    桑雀一出現在村中,那些‘果實’全都睜開血紅的眼睛,盯住她開始發出‘咯咯’的笑聲。


    桑雀不敢有絲毫大意,隻用了一秒就收起花轎,以繡花鞋進入隱界暫避。


    然後又在隱界看到一棵更大更恐怖的屍骨樹,仿佛那樹本身就是從隱界生長到了外麵,好在這次那棵大屍骨樹離她有點距離,桑雀瞬移逃遠,又返回外麵,繼續趕路。


    在詭王朝,不該有的好奇絕對不能有,不管那是什麽,她能不能對付,最好都不要上去探究。


    除了驚險之外,桑雀還看過到幾次道觀和寺院,周圍祟霧較為淡薄,裏麵還有炊煙,應該有活人聚集。


    如此趕了一夜的路,陰童坐在轎頂警戒周圍,桑雀靠在轎子裏閉眼休息,到次日快要清晨時,桑雀坐得不舒服活動了下,一睜開眼,就看到陰童的腦袋從轎子頂上倒吊下來,睜著一雙血紅的鬼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那場麵,還是很驚悚的。


    桑雀瞬間清醒,掀開轎簾一看,外麵是一片亂葬崗,路邊全是草席裹屍,還有些散亂半開的棺材,偶爾會突然伸出手來,試圖撕扯從旁經過的花轎。


    以花轎的速度,亂葬崗這種地方幾秒鍾足以穿過去,桑雀觀察了一分多鍾,花轎有點在亂葬崗裏繞路的感覺。


    桑雀讓紅傘鬼停下來,她彎腰從轎子裏走出。


    這裏的祟霧已經非常濃鬱,再強一點點就足以稱為鬼域,所以這裏就是那個足以覆蓋整個秦州的龐大鬼域的邊界了嗎?


    陰童出現在桑雀身邊,也在朝四周張望,路邊翻倒的棺材裏伸出一隻手,驀地抓住陰童的手,陰童低頭看一眼,破洞的腹中伸出一雙青手,一下就將棺材裏的手扯斷,舉起來翻看了下,隨手丟在一邊。


    見狀,周圍其他棺材瞬間老實,桑雀從旁邊走過,也沒有手伸出來扒拉桑雀。


    桑雀隨意走了一段,發現路邊開始出現穿甲胄的屍體,屍體雖然腐爛程度很高,但是甲胄隻是沾了血汙,還能看出上麵屬於京州的標誌。


    越往前走,這類屍體越多,並且隻有京州的士兵。


    說明這裏距離京州的主力軍已經很近,說不準深處的鬼域裏就是交戰的之地,京州那個六層的走陰將丘萬鈞很有可能就在裏麵。


    桑雀從傀儡師楚莫為那裏了解到,鬼戲班目前隻有班主可能是六層或者接近七層的實力,武行和樂科的領頭人接近五層,剩下都是四層及以下的。


    隻是六層接近七層的實力,恐怕不足以製造出這麽大範圍的鬼域來,陰童和秦州走陰將曹會元那一戰,也就是覆蓋了一整個豐寧城而已,這個鬼域的成型肯定還有其他原因混雜在裏麵。


    桑雀隻猶豫了一瞬,就決定進去一探。


    富貴險中求,如果這次不能取回陰童的舌頭,陰童未來肯定沒辦法突破六層,至於詭新娘,現在雖然比陰童稍稍強大些,但是詭新娘明顯沒有陰童這麽‘聰明’,聰明也代表著潛力。


    桑雀正想著應該往哪邊走,才能進入這個大範圍的鬼域內部,突然聽到一陣渾厚有力的唱戲聲從亂葬崗深處傳來。


    “原來是你——離間我等與雲州——若不出我所料,那傀儡師該是被你所擒!”


    狂風突起,霧氣翻湧,荒墳頭上紙幡嘩嘩震響,遠處出現一座破爛的戲台,戲台上有三個武生,正怒目對著桑雀這邊。


    武生的分類,桑雀後來也去了解過。


    站在中間主位的,背插四杆靠旗,黑長胡須,手持大關刀,有大將風度的是長靠武生。


    左邊的武生一身短打,手持雙刀,身手靈活矯健,叫短打武生。


    還有個一身花裏胡哨的黃衣服,站在那裏猴裏猴氣,不時翻個跟頭的叫翻撲武生,主要演的就是猴戲。


    “今日就用汝之項上人頭,祭戲神,助吾踏入行首之列!”


    武生如今隻要再演一場武戲,取一人首級,血祭戲神,就能正式邁入五層行列。


    沒等桑雀有所動作,整座戲台連同台上武生突然消失,一瞬間,戲台就從桑雀腳下拔地而起,三個武生氣勢洶洶,三麵夾擊。


    鑼聲一響,大戲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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