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休息一夜,次日晨起,桑雀換了男裝,用炭筆把眉毛描畫成男式的粗眉,簡單易容了一番,拎著弓箭去後院找馬車。


    遙真早早就起了,正彎腰湊近馬車,看她那些鬼畫符,不時嘖嘖搖頭,一臉嫌棄。


    桑雀走過去,把弓箭扔車裏,遙真看她這副裝扮愣了一會才道,“畫得真醜。”


    桑雀:…………


    吃過早飯,兩人駕上馬車,去了城中另一家張氏糧鋪,也是蒲安縣最大的一家。


    張君瑤家裏本就是靠糧食發家的,在晉州有不少耕地,蒲安縣內,就開了三間糧鋪。


    馬車到了之後,桑雀看到恢複女裝的張君瑤在店內來回踱步,起來倒是怪早的。


    桑雀讓遙真留在車上,她進去找張君瑤,她這副打扮讓張君瑤看了半天,最後兩人才去後堂,聊了一刻鍾左右,桑雀借助瞬移的能力,悄無聲息地把一百斤糯米和一百斤朱砂轉移到張家的庫房裏。


    如果張君瑤能夠把這些糯米和朱砂安全出手,之後,桑雀就可以成為張君瑤背後的神秘貨源,隻要桑雀隻跟張君瑤交易,張家就不能再輕視張君瑤,必須讓張君瑤涉足張家的生意。


    之後,就看張君瑤的能力,如果這些東西不會招來禍端,桑雀就可以把更多的東西交給張君瑤來賣,換取錢財。


    桑雀沒收張君瑤給的定金,轉而讓張君瑤幫她買一些雞鴨牛羊和黑狗幼崽,金鳳山的山地不好平整開墾,可以拿來放牧,不用多大規模,保證大家逢年過節有肉吃就好。


    商議完各種事情,張君瑤拿出一個畫卷,交給桑雀,“這是我在我大哥書房找到的,他親手畫的玄朝全圖,你要的東西我買好了會給你送到山下,大概半個月左右。”


    桑雀收下地圖,她正需要這東西。


    張君瑤把桑雀送到門口,“我要是想找你怎麽辦?要不我讓人培育幾隻信鴿,下次一並給你送去好不好?”


    張君瑤一副撒嬌的姿態,桑雀又恰好是個濃眉大眼的男裝打扮,以至於糧鋪內的掌櫃夥計都是一臉驚奇。


    殊不知,張君瑤隻是想要抱緊桑雀這個金大腿。


    如何聯絡這一點,桑雀已經考慮過了,她這次回去之後,就準備塑造能跟自己產生聯係的神像,之後送一個小的給張君瑤。


    張君瑤隻要給神像上香祈禱,她在金鳳山肯定能感應到,金鳳山到蒲安縣騎馬就半日路程,不算遠。


    張君瑤依依不舍,桑雀果斷告辭,跳上馬車一甩鞭子就走,頭都沒回一次,張君瑤站在糧鋪門口怨念跺腳。


    一轉頭,發現全鋪子的人都在看她,張君瑤叉腰怒喝,“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馬車駛向城外,遙真靠在車廂上,把昨晚用過的道鈴還給桑雀。


    “呐,昨晚給你加持了一下,這次不收你錢了。”


    桑雀掃了眼沒接,“我進入鬼級之後,道鈴對我的作用已經不大,放在你這個道門弟子手裏,無需加持也能使用,送你了。”


    道鈴可以破除幻覺,對付邪祟,但是遇上鬼級作用就很有限了。


    桑雀現在自己就在鬼級,低級的幻覺影響不到她,高級的幻覺靠道鈴也沒用。


    最重要的是,道鈴本就是道門法器,在道士手裏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在非道門弟子手中,隻能靠提前加持在上麵的力量,威力打折扣,也很麻煩。


    遙真有些受寵若驚,要是旁的東西,她肯定會來一句‘無功不受祿’拒絕了,但是這上好的黃銅道鈴她確實拒絕不了。


    遙真這會突然感覺,師父的卦是真準呐!


    “行,你以後要用,隨時找我要。”


    遙真喜滋滋地收下道鈴,越看桑雀越順眼,這醜醜的妝容也覺得不是那麽醜,有種粗野的美。


    “對了,我才想起來,你拉這麽一車東西,是準備去哪個村子嗎?”


    馬車穿過城門洞,到了外麵,桑雀瞧了遙真一眼。


    “不是村子,是土匪窩。”遙真:!!!


    遙真之前一直以為桑雀是在山中某個無人問津的村子落腳了,怎麽也沒想到她一個鎮邪司出來的人,竟然落草為寇!


    “你要是想現在下車,還來得及。”桑雀淡淡道。


    遙真震驚過後,轉念一想,土匪也是人,隻要好好約束,也能幹好事,她不能歧視土匪。


    遙真抬起雙臂枕著,往車廂上一靠,“拿人手短,你還是我債主,我又不是那種膚淺之人,土匪也很好啊,土匪自由,不用理會官府那些雜亂的規矩,還不用交稅,挺好,挺好的。”


    桑雀失笑,鞭子一甩,加快速度回金鳳山。


    馬車離開蒲安縣沒多遠,桑雀就感覺後麵有人跟著她們,不是一兩個,是一群。


    她和遙真探頭看了一會,發現全都是昨夜城外那些流民。


    遙真臉上的胎記很有辨識度,她又不愛隱藏身份,一出城就有人看到。


    流民從秦州到晉州,都是為了活命,既然蒲安縣討不到生路,他們自然要另想辦法,老弱病殘的都留在蒲安縣,靠著官府每日一頓清水粥,也能勉強活一段時間。


    跟上來的,都是想要搏一把,找個好出路的年輕人和孩子,他們甚至都做好了準備,隻要遙真的道觀不驅趕他們,他們就在道觀附近紮根,從頭開始。


    “這……要不都帶到山上跟你當土匪去?”遙真問桑雀。


    桑雀心裏暗歎瞌睡來了送枕頭,她之前還想著怎麽把這些人帶到山上去,結果他們自己就跟上來了。


    桑雀默默放慢馬車的速度,讓後麵那群人能夠跟得上來。


    “遙真。”


    “幹嘛?”


    “你比我年紀大,按道理我應該叫你姐,但是我覺得這樣有些奇怪,所以我之後就直呼你道號,如何?”


    “隨便,名字而已。”


    “問你個問題,你們道門弟子有沒有什麽快速傳訊的方法?我想學。”


    這個時代沒有手機,信鴿容易被射殺,神像也要看自身層級,有範圍限製,所以學一門通訊技藝,是非常必要的。


    “有啊,《五鬼搬運法》裏就有,我是道門弟子,可以直接用竹符從道君手下借調五鬼,你要是想學此道,就要先豢養五鬼。”


    桑雀眼睛微亮,巧了麽不是,詭新娘的也需要五鬼抬轎子,一舉兩得。


    “能詳細說說嗎?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遙真無所謂道,“沒啥不方便的,鎮邪司內其實就在用此法,就像望山城的事,還有秦州邊境的戰報,能這麽快傳過來,靠的就是五鬼傳訊。”


    “要真正想要學會,自身最起碼要有能夠壓製四層惡鬼的能力,五鬼可不要在外麵自己抓,那種不老實,很容易反噬。最好是開壇做法,以祭品請五個溫馴一些的鬼來。”


    “等回了山上,我幫你開壇做法,這個不難,你到時候把陰童那個小惡霸放出來,五鬼絕對老老實實地跟你簽訂契約。”


    桑雀雙眼突然變作猩紅鬼眼,瞪視遙真,不過很快就變回正常。


    “怎麽回事?”遙真摸不著頭腦。


    桑雀吸口氣,慢聲道,“下次不要叫她‘小惡霸’,她不喜歡。”


    繼殺豬匠之後,陰童又多了個小惡霸的外號,她還是個背鍋俠,換位思考一下,陰童確實挺委屈的。


    剛才鬼眼瞪視那一下,桑雀發現她看不到遙真的過去,眼前是一片黑霧,黑霧翻滾,其後似乎有很恐怖的東西,所以鬼眼自己消失,不是因為她的壓製。


    也就是說,像遙真這類道士,和尚,包括走陰人,她都不能隨便窺視,層級低的或許沒事,層級高的就要小心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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