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城,鎮邪司,夜遊使院。


    陰曆九月十六日,現代的10月18日。


    辰時,宜祭祀。


    桑雀經過齋戒,和蘭湯浴,換上房間裏事先備好的彩衣華服,和插滿羽毛的冠。


    這些都是祭祀神明,請求神明賜予香器的重要步驟。


    衣服換好,便是米粉敷麵,燃柳描眉,茜草施朱,點唇,脂澤,繪麵等一係列描繪妝容的過程。


    程序越多,越顯得莊重,也越能表達對神明的尊敬。


    這些都是前一天,何不凝派一個叫衛子燕的女人來教給她的,每個程序都不能出錯。


    而這一切的程序,又跟戰國時期,楚國巫女的祭祀過程一致,山鬼那首詩,也出自戰國時期的楚國。


    桑雀問過來教她的衛子燕,這次祭祀的是什麽神明,衛子燕卻諱莫如深,隻說神就是神。


    準備好一切,桑雀一身華服,頭戴羽冠,一副楚國巫女扮相,緩步走出房間,走過外麵回廊,走向鎮邪司夜遊使院的廣場,舉行祭祀儀式,繼承屬於她的香器。


    她回去了三天,跟老媽一起去了趟學校,請了一個月的長假。


    理由她們母女倆合計之後,還是用了桑雀之前糊弄薑棗那個借口。


    拍戲!


    桑雀要走藝術生路線,文科班的班主任知道後鬆了口氣,還誇讚桑雀將來肯定能撐起武戲女演員半邊天。


    她此刻這樣誇張的扮相,倒是有點拍戲的感覺,隻是她沒有ng的機會,必須一條過。


    走到回廊盡頭的月洞門前,白色的霧氣從裏麵飄出來,桑雀聽到戰國風的唱腔。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她緩步走進月洞門,一個個帶著黑色鬼麵具的人,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深沉的雙眼透過麵具,全都看著她。


    夜遊使有這麽多人嗎?


    桑雀目不斜視,繼續朝前走,逐漸看清昨日教她的衛子燕穿著另外一種製式的巫女服,一手持荊棘,一手持桃枝,站在三麵大鼓前,跳著祭祀的舞蹈。


    大鼓後方似乎有神像,但是霧氣太大,連整體輪廓都看不清。


    桑雀慢慢跪下去,默默聽衛子燕唱完,這個過程中,衛子燕分別用桃枝和荊棘三次輕打她脊背,又一遍遍拋灑糯米驅邪。


    然後,衛子燕端來一個盤子,盤子中放著一張黑色的鬼臉麵具,跟其他鎮邪司夜遊使的麵具一模一樣。


    在鎮邪司,日遊使的麵具是白底帶紅,日遊校尉麵具顏色反轉,是紅底帶白。


    夜遊使麵具是黑底帶紅,夜遊校尉是紅底帶黑。


    除了麵具,日遊使和夜遊使還有具體的劃分,這一點體現在隨身腰牌和官印上。


    一把匕首遞到桑雀麵前,衛子燕嗓音沙啞,“以右手掌心之血,叩謝神明賜予。”


    桑雀接過匕首,略微遲疑了下。


    她的右手掌心之下埋著厭勝錢,平時需要血,她都是取左手的血。


    但是到這一步,她已經無法後退,隻好攤開右手,以匕首劃破。


    衛子燕牽著她的手,將血灑在麵具的口中,最後讓她將手掌按在眉心,一抹而下。


    衛子燕雙手捧起麵具,唱著空靈中帶著詭異的調子,慢慢將麵具朝桑雀臉上扣去。


    “戴上它,你將不再是君王的臣民,不再是爹娘的子女,不再是普通的百姓,你不是你,是鎮天下邪祟,斬世間惡鬼,神明禦下的夜遊使。”鎮邪司並不直接聽令於皇帝,目前受道門,佛門和當朝丞相三方管理。


    麵具扣在臉上,桑雀心中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既視感。


    她感覺自己像戴金箍的至尊寶。


    儀式結束,桑雀收斂念頭,朝著前方被籠罩在濃霧中的存在叩拜。


    隨著她每一次額頭點地,她都能感受到一股熱流,從麵具上散發出來,注入她的心髒。


    三叩之後,周圍霧氣皆消,整個廣場上除了她和衛子燕,竟然沒有其他任何人,也沒有什麽神像。


    桑雀懵了一瞬,剛剛她明明在霧氣中看到其他帶著鬼麵具的夜遊使,她還疑惑望山城鎮邪司的夜遊使有這麽多人嗎?不是全在外麵忙嗎?


    衛子燕看出桑雀的疑惑,輕聲道,“那些都是逝去的英魂,來見證你的儀式。麵具隨身攜帶,不可弄丟,腰牌和官印,以及其他東西,自己去功曹院領,麵具和官印的用法,會有人教你。”


    衛子燕很疲憊,說完之後就拿著荊棘和桃枝先行離開。


    桑雀也是從衛子燕口中知道,偌大個鎮邪司中,先前隻有衛子燕和莊婆婆兩個女人。


    她們都隸屬於功曹院,莊婆婆負責管理檔案,衛子燕負責鎮邪司內外,所有跟祭祀相關的事情,都屬於文職。


    對於桑雀這個新加入鎮邪司的女子,整個鎮邪司上下都很好奇。


    之前功曹院的人還說,又來一個能幫忙的文職,結果聽到桑雀是加入最危險的夜遊使,全都被震驚到失語。


    鎮邪司的人很忙,即便是有新人加入這種大事,也沒個領導來訓話。


    秦澤前天就已經進行過儀式,早都去進行入職培訓了。


    桑雀戴著麵具,掃視周圍發現沒人之後,趕忙攤開右手掌心,她的自愈能力已經讓傷口初步愈合,她嚐試感知厭勝錢,盯著掌心半天,


    厭勝錢的印記竟然沒有浮出來!


    桑雀心裏咯噔一下,一瞬間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她一把抓下臉上的麵具,被廣場上的風吹得遍體陰寒,再次感知厭勝錢。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桑雀快要站成石雕,連呼吸都要停滯,終於,厭勝錢的印記浮現出一點邊角。


    桑雀鬆了口氣,還在就好。


    要是因為加入鎮邪司就回不了家,她真的會被嚇死。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影響,桑雀暫時也弄不清楚,感覺是兩樣東西所代表的身份產生了衝突。


    想想也是,鎮邪司是鎮邪司,九歌是九歌,她一個人當兩姓家臣,好處不能全被她一個人占了。


    她掐著表,等了足足十分鍾,厭勝錢的印記才完全浮現出來。


    也就是說,她在使用過鎮邪司麵具之後,十分鍾內她不能再用開門來脫離當下危險。


    她以後,得更加謹慎才行。


    老媽也提醒過她,不要太頻繁的使用厭勝錢,也不能太依賴開門,既然在詭王朝任何力量都要付出代價,那厭勝錢是不是也有代價,隻是她現在還沒感覺到?


    桑雀放下手,轉身回之前梳妝的屋子,等卸妝換衣服之後,就去功曹院領東西,開始入職培訓。


    鎮邪司的人驅鬼並不是完全依靠走陰人,絕大部分日遊使和夜遊使也不是道門或者佛門弟子,而是普通人。


    鎮邪司的驅鬼方法,她可得認真學了。


    還有麵具帶來多少香火,等晚上下九幽看一眼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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