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打開外麵包著的紅布,露出裏麵小孩拳頭大一個幹土塊,裏麵似乎有隻小蟲,能看到一點蟲子腿。


    明漳筆記中提到過,嚴道子曾在屍巢事件中獲得一件陰物,如果嚴道子之前沒有用掉的話,這很可能就是那件陰物了。


    “屍巢到底是什麽?”桑雀問寇玉山。


    寇玉山在嚴道子屋裏到處翻看,聞言停下來道,“屍巢大部分時候是一個行走在荒野中的大肚老頭,它肚中全是屍蟲,凡是經過的地方,無論是地下的屍體,還是地上的活人,都會被屍蟲侵入身體,變成行屍走肉,孕育出更多的屍蟲。”


    “你們上次是怎麽處理的?”


    想到那日的光景,寇玉山還是心有餘悸。


    “當時屍巢帶著浩浩蕩蕩的行屍朝著黑山村來,幸好發現得早。嚴道子一開始是用了什麽東西,讓那些行屍四分五裂,喪失活動能力,後來發現無濟於事,就……強抓了九個人,一點點引著屍巢偏移方向,遠離了黑山村。”


    “屍巢本體就不能消滅嗎?要是這樣下去,屍巢豈不是無敵了?”桑雀疑惑。


    寇玉山道,“屍巢本體怎麽消滅我不知道,但是嚴道子根本就不願意靠近屍巢,屍巢控製的屍體,隻要血肉被屍蟲啃幹淨了,屍蟲就會回到屍巢中,所以那些行屍也隻是存在一陣子。”


    “而且玄朝有律令,人死必須火化屍體,以骨灰埋葬,就是為了防範這類屍祟。平頭百姓在律令的壓迫下倒也能夠執行火化,可是有些富戶和官老爺,還是會用貴重的棺槨,全屍土葬。”


    “再加上總有人橫死野外,屍巢很少大規模出現,卻一直沒有滅絕。唉!好就好在屍巢隻喜歡人屍,若是屍巢連野獸屍體也不放過,那才是真的難辦。”


    桑雀微微點頭,在封建王朝,能讓百姓執行火葬是真的不容易。


    土塊中封著的肯定就是屍蟲了,無需用魂燭觀想,桑雀也能想到屍蟲的使用辦法,用血激活砸出去,屍蟲就會入侵敵人身體,把敵人變成行屍走肉。


    但這樣一來,敵人屍體中會孕育出更多的屍蟲,如果不及時處理,肯定會反傷自身,以後必須謹慎使用。


    夏蟬哭得太傷心,吃了桑雀給的巧克力意猶未盡,卻又不好意思再要,就坐在門邊擰衣角。


    寇玉山告訴夏蟬這裏已經很安全了,讓夏蟬先去屋裏的土炕上睡一下,夏蟬還是不肯,就在門邊直接睡倒,方便她逃走。


    距離天亮還早,桑雀腦子裏滴答滴答的也睡不著,就跟寇玉山商量了下明早的行動。


    商量完之後,桑雀向寇玉山詢問她親生母親的事情。


    “我生母她……叫什麽?”


    聽到桑雀問,寇玉山很開心,立刻道,“她告訴我說,她叫吳悠。”


    姓吳?


    桑雀還以為她會姓巫娘娘的巫,不過吳和巫是同音,這個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吳悠,無憂……


    “跟我說說她的事吧。”


    寇玉山點頭,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訴桑雀。


    “我和我大姐原本不是黑山村的,我們之前生活的村子碰上了鬼花轎取親,那也是一件很難處理的詭事,鬼花轎會停在村口三夜,如果村子不獻上一個未出閣的少女,鬼花轎會在第三夜帶走全村的少女。”


    “村子裏的人最後選中了我大姐,我爹死得早,就剩下我娘帶著我們姐弟倆,村子裏的人就是欺負我家沒人,我娘不想看我大姐犧牲,偷偷放我和我大姐出村,她代替我大姐出嫁。”


    “我娘其實是白死了,村裏的人早就把我大姐的生辰八字獻給了鬼花轎,我倆雖然逃出來了,鬼花轎卻一直追著我們。然後我們就遇上了你娘,你娘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從鬼花轎中取回了我大姐的生辰八字,還治好了中毒瘴的我。”


    “之後,我們就跟著你娘到了黑山村,黑山村的村民都是不同姓氏,原本就是各地流民聚集,在這裏建了村子,也願意接收我們。前巫廟廟祝老了,把廟祝之位傳給了你娘,你娘沒跟我說過太多關於她的事情。”


    “但是你娘那時就懷著身孕,我大姐為了報恩一直在照顧你娘,是我大姐在你娘身上發現了帶有‘盛京’標識的玉牌,猜測她是從盛京來的。而且我大姐還從你娘口中得知,她還有個五歲的兒子留在夫家。”聽到這裏桑雀心髒一顫,“我還有個哥哥?”


    這一瞬間,桑雀的腦袋有些懵,心底產生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迫切的想要見見這個大她五歲或者六歲的哥哥。


    對於親生父母,桑雀都沒有這種感覺。


    “她有給我留下什麽嗎?有說過她夫家姓什麽,是什麽身份嗎?”桑雀問。


    寇玉山緩緩搖頭,“她什麽都沒說過,生下你之後第二天就抱著你離開了,走之前交代我在這裏等你,說你遲早會代替她回來,執掌她的使命。”


    桑雀臉沉下來,拳頭一點點緊握。


    滴答!滴答!


    既然要她執掌什麽狗屁使命,為什麽不把話直接說清楚,非要當謎語人,讓她冒著生命危險一點點探查,還把老媽拖入危險的境地,這是親生母親能幹出的事情嗎?


    以後誰敢在她麵前當謎語人,她就讓誰永遠閉嘴!


    鈴鈴~砰!


    桌上的道鈴突然被玄玉推倒,撥到地上,鈴鐺聲水波一樣散開,桑雀衝到腦門的氣血被一股沁涼的氣息壓下來。


    喵嗚——


    桑雀回神,這才意識到她剛才心裏生出不少怨氣,這讓她心髒劇烈跳動,感覺村怨的力量在加強。


    玄玉跳到桑雀懷中,用腦袋頂桑雀的手,水汪汪的綠眼睛看著她,仿佛在說‘揉揉它就不氣了’。


    桑雀一笑,用力搓了搓貓頭。


    桑雀現在對她這個親生母親一點好感也沒有,把才五歲的親兒子丟給不知道會不會疼愛他的父親,又把她隨意丟在路邊,之後還一步步誘導她到詭王朝來,將她置於危險之中。


    太冷血!也太過分了!


    桑雀決定了,她要去盛京,她要找到她的親哥哥,如果他過得好,那就不打擾,如果過得不好,她就帶走他。


    這個決定或許衝動欠考慮,但是血脈親緣本就說不清楚,她是順著她當下的心意在決定。


    她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相信老媽也一定會支持她,鼓勵她去找到哥哥。


    “你有玄朝的地圖嗎,盛京怎麽走?”桑雀立刻向寇玉山詢問。


    寇玉山搖頭,“沒有地圖,我隻知道盛京在京州,跟咱們秦州中間隔著一個晉州,路途非常遙遠,且玄朝不許百姓隨意跨越州府範圍,尤其是進入京州,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查。”


    “你要去京州,就必須先去秦州的望山城辦理通關文牒。而且你隻能白天趕路,在湯原縣搭鏢局的車,到望山城也得四十多天。”


    桑雀垂眸,詭王朝的夜晚藏著無數危險,這件事急不得,必須從長計議,規劃好路線,帶好一路所需的物資才能出發。


    夜還很長,桑雀連哄帶騙的把夏蟬拉進屋裏跟她一起小睡,她給了夏蟬幾次好吃的,夏蟬對她已經沒有太多排斥。


    寇玉山和玄玉在外麵看著嚴道子的屍體,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


    次日,公雞啼叫,天色微微泛白。


    寇玉山及時燒掉嚴道子的屍體,跟著桑雀一起,按照徐淑芬告訴她的辦法,用髒汙之物去汙染布置獻祭法事的地方。


    但是當他們按照圖上所示,挖開埋法器的地點,發現坑裏隻剩下香灰符紙,法器不在,


    坑裏的土正在詭異地滲血,有種法器已經跟大地融為一體的感覺。


    桑雀和寇玉山立刻意識到,嚴道子沒有說謊,就算沒有他來主持獻祭,獻祭也一定會在夜幕降臨時發動。


    “趁著還有時間,讓村民們簡單收拾一下,去湯原縣避難吧!”


    桑雀沉聲對寇玉山道,她也準備一道過去,打聽下去望山城的路。


    本章桑雀看待父母的的態度僅代表桑雀本人態度,與作者三觀無關,覺得不妥就罵桑雀,勿上升到作者本人!


    另,這個事吧,大家還是從桑雀的角度想想,她從來不知道什麽是父愛,又剛經曆秦璐被她爸打死的事情,對父親這個角色沒好感和不信任很正常不是嗎?擔心一個無辜的五歲孩子(親哥哥)會遇上秦璐那樣的事也很正常,討厭親生母親謎語人也是正常的,畢竟她隻是個不成熟的愚蠢的高中生,哪能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去考慮所有人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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