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修平一如既往地在小鎮集市擺攤“代書”。


    李修平突然來了精神,向一旁買菜的大爺,問道:


    “怎麽這麽多新麵孔?”


    大爺吆喝著眼前的蔬菜,根本不在乎新麵孔是不是多了,隻在乎自己的菜能不能快點買完,給家裏躺在床上的老伴,買點草藥回去,回道:


    “你要買菜嗎?”


    李修平摸了摸口袋,一枚銅錢也拿不出,更別說買菜了。通紅的臉上,擠出無奈的微笑,回道:


    “不買。”


    大爺投來鄙夷的目光,說道:


    “不買,別影響我買菜。”


    大爺繼續吆喝著,嘴裏斷斷續續的說著。


    李修平看大爺的嘴唇,大爺說的都是,讀書無用的一類話語。


    李修平無奈,隻好朝無奈的笑笑。


    時間來到中午。


    一位身著青衫,手持長劍的男子,約莫四十來歲,走到攤子前,問道:


    “我要寫的東西,有點多,可否換一個地方。”


    難得開張,李修平急忙回道:


    “可以可以,不知這位先生,想要在下幫著寫寫什麽?”


    “也不知道,寫些什麽。隻知道寫的東西有點多。”男子回道。


    李修平一聽停下手中收拾的動作,想到自己先前被人打趣的場景,壓製住跑到嘴邊的不良話語,做微笑表情,說道:


    “先生,還是告訴我,需要寫些什麽比較好?”


    “哈哈,難不成……”男子發出笑聲,俯身向前,雙手撐在攤子上,拉低聲音,道:


    “我會騙你不成。”


    李修平這半年,被打趣的次數,已經雙手都數不過來了,自是不心虛男子的話,這是生活中,活出的道理。


    “這大冷天的,難得出攤,可不得留個心眼才是。”李修平不急不躁,坐下後,緩緩道來。


    “這位小友,莫要生氣。”男子拉高聲音,抬手將長劍一拍,放在攤子上,說道:


    “我若是騙你,這長劍便是你的了。”


    “長劍於我無用,還是銀錢更實在些。”李修平都懶得看攤子上的長劍,瞟了一眼,根本不在乎,回道。


    男子收起長劍,將一些碎銀放到攤子上,說道:


    “這樣呢?”


    李修平看到銀子,那叫一個眼疾手快,幾息之間,已經將東西收拾好,至於碎銀,當然是已經進了腰包,說道:


    “先生,這邊請。”


    一路上,李修平不斷給男子介紹,自己所擅長的書體,文字,雖然有些誇張的成分,但這也是生活中,得出的道理,對於陌生人,身份都是自己給的,當然要包裝一下自己。


    臨近木屋,李修平依舊洋洋灑灑的說著包裝自己的話。男子目光掃過,一旁的墳墓,在李修平父母的墓碑上停流片刻後,跟上李修平的步伐,進入屋裏。


    李修平在地坑裏升起火,許久未用的八仙桌,用抹布擦去上麵的灰塵之後,將所要用到的東西,一一放好。


    “先生,想好寫什麽了嗎?”李修平試探性的語氣,接著說道:


    “不用急,慢慢想,想好了再說。”


    男子並未理會李修平的話,將長劍放入懷中,撫摸著,一副入神模樣。


    李修平也坐到火邊,火上壺裏的有了些許溫度。他隨手拿起一旁用來喝水的木杯,到了一杯給男子。


    “多謝!”男子接過木杯,喝了一口熱水,放下杯子,從腰間拿出一本略顯破舊的,沾染著暗紅色痕跡的書,遞給李修平,說道:


    “拿著!”


    李修平接過,已經看不清書本的名字,隻能看到最後一個是“拳”字。


    “先生,想必,是要我幫您重新抄錄這本拳譜,不知可否告知,這被遮擋的字是什麽?”少年指著暗紅色的地方,說道。


    男子投來目光,盯著李修平,沒有任何的表情,也不說話。


    “我是想,給先生做的完整些。不方便,就不用了。”李修平說著,拿起紙筆,就要翻開抄錄。


    “別急。”男子緩緩起身,說道:


    “這本拳譜,名為?山峰?被遮擋地方,正是此二字,上麵暗紅色的的痕跡,就是這本拳譜主人的血跡。”


    李修平停下手中的動作,“哦”了一聲。


    “你不想知道這拳譜的主人嗎?”男子望著李修平,神情有種說不出來的複雜,問道。


    李修平見男子這般模樣,也不好再繼續手中的動作,隻好跟著男子的話鋒,問道:


    “這拳譜的主人,想必與先生有著莫大的聯係,不然您也不會,大老遠跑到這個地方。”


    男子微微一笑,沒接李修平的話,坐下後,問道:


    “你學過武?”


    “學過。”李修平回憶起這半年的心酸,接著說道:


    “不過,已經半年沒練了,以後也不打算練了。”


    “這是為何?”男子接過李修平的話茬。


    李修平搖搖頭,如鯁在喉,道:


    “吃飽飯,活下去,這是我第一要務。”


    “活下去,是為了什麽?”男子接著問道。


    李修平回答不上來,這一刻,他仿佛墮入了無盡深淵一樣。他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在哪裏,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自己這半年的苟延殘喘式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他知道答案,也不知道答案。


    也許是為了祭奠父母和劉林夫婦,也許是為了等夫子和劉瑩瑩歸來。


    李修平一轉念,父母和劉林夫婦已然,塵歸塵,土歸土,夫子和劉瑩瑩離去半年,杳無信訊,寫去的書信也全然不知到了何處。


    男子望著眼神空洞,目光呆滯的李修平,輕拍長劍,發出脆鳴聲。


    李修平回過神來,說道:


    “是啊!活下去,是為了什麽?”


    “先生,那你活下去,是為了什麽?”李修平反問道。


    “我生來就是孤兒,也覺得活下去無用,整日問自己,活下去是為了什麽?直到少年時,見一老者,揮手一劍,斷江百裏。自此便下定決心,要去做那劍道魁首,一直走到如今,便是為了此目標。”


    李修平苦笑一聲,道:


    “先生,算是活的通透。我何時才能入先生一般呢?”


    男子指著破舊不堪的拳譜,說道:


    “這本拳譜的主人,名叫‘李先’。”


    “沒想到,還是我李姓人的拳譜。”李修平說道。


    “你不知道,李先?”男子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李修平仔細回想了一下,還是對此人,無任何印象,隻好搖搖頭。


    男子開口,李修平,頓時呆住了。


    “李先就是李山峰,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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