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主孤身奮力守衛鳳天軍最後的尊嚴,絕望的揮舞著一把莫邪寶劍砍殺貪婪血腥的烏鴉。


    戍衛城頭的鳳天軍看在眼裏,不用島主下令,操著短劍長戟嗷嗷叫著衝向鳥群,弓手彎弓搭箭,射向俯衝下來的烏鴉。


    數以百計的烏鴉被箭擊中,從半空跌落,嘭嘭的砸在死屍枕藉的城頭上。


    更多的烏鴉則被利劍劈成碎片,血灑城頭,它們剛剛從數十公裏外的遠處趕來戰場,還沒來得及品嚐一口人肉就成了刀下冤死鬼。


    齊孟沒有在意身旁並肩作戰的戰友,兀自一人砍殺不止,烏鴉身上腥臭的髒血模糊了他的雙眼,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齊孟現在都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剛從十八層地獄下麵被放出來。


    城頭一陣腥臭,雨點般的血水嘩嘩啦啦落下來,烏鴉群倒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多。


    腥臭味吸引了更多的烏鴉來清理戰場,它們誤將同伴的血腥當成了死人的味道,靈敏的嗅覺讓這些禽獸不遠百裏從四麵八方趕到海城,隻為享受這頓人肉饕餮大餐。


    匆忙趕到的烏鴉發現自己上當受騙,惱羞成怒,俯衝而下,向活人發動攻擊。


    幸虧有頭盔保護要害,人們隻是四肢受到些皮外傷,這反倒更加激發了士兵們的鬥誌。


    從前,有這樣一支奇葩軍隊,它從關中平原一路走來,走過荒無人煙的蜈蚣嶺,穿過煙波浩渺的東海,來到孤懸海外的鳳天島,一路走來,這支軍隊一直在和各種珍禽猛獸拚命搏殺,他們斬殺牛蛇怪(乖乖,這種動物早已經滅絕),砍殺劍齒虎(這是比大熊貓還要珍貴的活化石啊),甚至射殺海中的魚龍蛇頸龍!


    為了生存與發展,在瘋子齊孟的領導下,這支奇葩軍隊奔波萬裏,隻為屠殺各種珍稀動物,這樣的行徑何止是罄竹難書,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烏鴉的攻擊讓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了這場人鴉大戰中。


    各自為戰的弓手組成整齊的戰陣,幾輪密集的遠程攻擊之後,烏鴉瘋狂的進攻完全被壓製下去,空中殘留的烏鴉越來越少,半個時辰後,最後一隻烏鴉被數十隻箭簇同時射中,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直接從半空中跌落在齊孟腳下。


    島主已經累得精疲力竭,臉上,脖子上,長袍上沾滿肮髒的烏鴉血跡,周圍士兵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個臉色汗流浹背,幾乎都要累死,看樣子和烏鴉作戰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魯仲連神色漠然,發生在他麵前的這場鬧劇劇情實在太過狗血,一群活人為了幾具死屍,和凶橫的烏鴉展開惡戰,消耗體力不說,還有可能成為秦軍攻擊的目標,這樣的奇葩劇情到底有什麽意義,魯仲連感到十分困惑。


    這個世界分為兩種人,浪漫主義者,功利主義者,在功利主義者看來,在現實利益麵前,尊嚴之類都可以選擇忽略,軍師魯仲連為全軍利益考慮,認為和烏鴉戰鬥純粹是浪費時間,得不償失。


    保護同胞屍體的意義,魯仲連無法領會,如果想把其中玄機講清楚必須要從戰爭學開始講起,時間有限,命運如刀,齊孟沒有精力去扯這麽多廢話了。


    “你需要給他們尊嚴,他們才會選擇為你效力。”


    這大概是兵聖孫武在他的著作中寫到的一句話,齊孟一直把他當做是至理名言,奉為座右銘牢記於心。


    看到遍地的同袍屍體,看著他們被烏鴉掠奪一空,風天軍其他將士會有什麽感想?


    這些問題在齊孟腦中劇烈飛旋。


    最近頭風病又犯了,有時間了一定找神醫扁豆為了調養調養。


    齊孟率領他的士兵忙著劈殺烏鴉時,城東遠處迎麵走來三人格外引人矚目。


    兩名鳳天軍走在後麵,前麵走著一個衣冠楚楚的平民,手被反綁著,說是平民卻又不是很像,眉宇之間頗有些傲氣。


    眾人大口喘氣,朝城下張望。


    待到三人走進城牆,衛兵大聲嗬斥,向來人質問過路暗號。


    “鳳天神起!”


    押送平民的士兵扯著嗓子大聲喊叫,催促守兵趕緊放行。


    鳳天軍的口令每天都在變化,今天是鳳天神起,明天可能就是嬴政必死。從這種奇葩暗號名可以推測這都是齊孟起的,事實也的確如此,齊孟最擅長惡搞,從來就是。


    “蒙恬派使者來了,說是要和鳳天軍議和,快去稟告島主大人!”


    島主大人就在城頭,根本不需要再做稟告,齊孟從城牆工事裏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朝下麵張望。


    這種猥瑣的姿勢引得軍師魯仲連頗有些不滿,身為一島之主,全軍統帥,齊孟總是這樣不拘小節,有時候胡子三天不刮,一種本拉登卡紮菲的既視感撲麵而來。


    齊孟身上滿是血汙,從頭發絲到腳後跟,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幹淨地方。


    城下三人望見齊孟這樣的凶相,三個人都詫異不已,他們誤以為齊孟也參加了城頭慘烈的戰鬥,並且身先士卒,並且活了下來,這樣的統帥是不是太過恐怖,就連大將軍蒙恬,戰神王翦也很難做到吧。


    “上來!”


    島主沒有更多的廢話,言簡意賅道。


    士兵押著秦使一步步登上城頭,兩邊都是嚴密防守的鳳天士兵。登上城樓,遠遠望見一個滿臉是血的年輕人站在人群前麵,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鬆開!”


    齊孟假裝嗬斥道,士兵解開秦使手腕上的繩子,推推搡搡把人送到了城頭空地上,周圍至少站著二十名秦軍嚴密注視著秦國使者的一舉一動。


    “先生為何事而來?”


    “何事?”


    這位器宇不凡的秦軍使者從城頭走上來,一路上都是趾高氣昂,及至見到滿臉血汙的齊孟,開始不停的搓手歎息,忽然有些發怵的樣子。


    “先生貴姓?”齊孟一邊擦去額頭血跡,一邊詢問站在自己麵前不遠的秦國使者,仔細留心對方的一舉一動。


    “我是大將軍蒙恬親自派??????派過來的,大將軍想和貴軍議和,”


    大概是被齊孟這一身打牌蒙住,秦國使者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


    魯仲連顧不得生命危險,在一旁低聲細語,仿佛是在提醒齊孟,該做正事了。


    情緒失控的時候,齊孟會像孩子似的大喊大叫,雖然明知這是致命缺點,可是他還是很難改過來。


    損失將近三百精銳,這個打擊對齊孟來說太過沉重,需要一段時間緩和治愈,戰事緊張,緩和情緒醫治心理創傷隻是一種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島主,秦軍派使者來了。”


    看見齊孟還沒有從悲傷驚愕中反應過來,魯仲連隻好又催促一遍。


    “齊將軍,我們大將軍說,隻要你能率領部下退回鳳天島,今天發生的一切可以既往不咎。”


    蒙恬派來的使者態度頗有些蠻橫,不過當他眼神注意到城頭堆疊的屍體時,臉色頓時變白。


    齊孟緩緩抬起頭,像從前的天真夢想,被時光摧毀。秦軍使者相貌英俊,不過三十歲上下,這充分表明了蒙恬將軍和談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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