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火箭點亮了夜空,如盛開的煙火,如流星墜落,刹那間,山穀陷入一片火海。


    眾人小憩的地方處於山麓,是一片開闊地,四周沒有樹木,無遮無擋,連一片大石頭也沒有,齊孟抬頭仰望箭矢橫飛的夜空,六國商旅被萬箭穿心的慘景浮現在眼前。


    “盾陣!”


    一聲令下,燕韓十八騎紛紛舉起藤甲,藤甲拚成一麵黑黢黢的盾牆,擋在眾人前麵,遮擋住密集的箭雨,所有人立即躲在了盾牌後麵。


    燃燒的火箭射在盾牌上,巨大的衝擊之下,箭鏃折斷,叮當作響,藤甲表層漆滿桐油用來防蟲防水,防火效果卻並不見得很好,沒過多久,桐油開始燃燒起來,吱吱作響,眾人躲在後麵,忐忑不安的聽著。


    “是何人在襲擊我們?”韓牧緊緊握住已經開始發燙的藤甲,大聲問道。


    “除了盜蹠,還會有誰!守住盾陣,伺機反攻!”


    不用齊孟說,大家也明白,現在衝出去,立即會被密集的箭雨射成刺蝟,也許還會被活活燒死。


    “可是,藤甲支撐不了多久了。”


    徐福說的沒錯,緊握盾牌的武士已經能夠感覺到滾燙了。


    “朝山坡方向移動,小心腳下,不要把腳漏出來!”


    “公子,快支撐不住了!”一個衛士高聲喊道。


    在桐油的引燃下,藤甲劇烈燃燒起來,距離火光尚有一段距離,齊孟也能感覺到火光咄咄逼人的灼熱。


    走出盾陣,立即會被箭矢射成刺蝟,盾牌馬上就被燒沒了,四周又沒有地方可以遮掩。


    “丟下盾牌,朝不同方向跑,記住,不要回頭!”


    就在齊孟命令丟棄盾牌,拚死一戰時,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密集的箭雨戛然而止,金屬撞擊盾牌的叮當聲也漸漸平息下來。


    “怎麽回事?”蜀女不安的問道。


    “什麽聲音?”


    山穀之間,突然響起一片嘈雜的嗡嗡聲,仿佛是從地底下傳出來,千萬隻蝗蟲飛過原野一掃而空,千萬人在喊。


    嘈雜聲越來越大,不用細聽也能知道,有人來了,並且很多。


    “賊人終於進攻了。”韓牧望著山坡,殺氣騰騰。


    燃燒的藤甲照亮了眼前的路,前麵的路並不平坦,密密麻麻的山匪揮舞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傾巢而出,斧鉞鉤叉刀槍劍戟,狼牙棒流星錘血滴子充斥其間,這氣勢,義薄雲天氣吞山河驚天地泣鬼神鬼斧神工巧奪天工,看這樣子是要把齊孟砍成肉醬才肯罷休。


    “這哪裏是山賊,分明是軍隊啊·····”


    “我們是燕國的使節,剛從秦國回來,沒有錢!”


    徐福扯著鴨嗓子高叫道。


    “大王命令,齊孟,徐福,抓活的!其餘人,格殺勿論!”


    蜂擁而下的人群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吼叫著,繼續朝齊孟衝來。


    “我們剛從秦國回來,沒有錢!”徐福繼續喊道。


    “大王命令,抓活的!”


    “沒有錢!”徐福言簡意賅的概括道。


    “抓活的!”


    “殺!”韓牧一把推開還要繼續喊話的徐福,揮起長戟,縱馬衝了過去。


    “殺!”燕韓十八騎亮出腰刀,緊隨其後。


    齊孟暗自叫苦,自己和盜蹠並沒有什麽交情,不曉得什麽時候得罪了江湖大哥,竟然給自己惹來殺生之禍。


    大哥,你還好嗎?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既然來到了這個亂世,那就打吧。


    韓牧喊殺的時候,齊孟立即抽出莫邪寶劍,一邊護衛著蜀女,一邊向前突圍。


    “白白淨淨的是齊孟!尖耳猴腮的是徐福!抓活的······啊····”


    小頭目正在向手下不厭其煩的叮囑,一根長戟貫穿了他的身體,韓牧一腳把山賊踢開。


    大學期間,齊孟選修過幾天擊劍課程,這些天一路廝殺,在韓牧的指點下,齊孟的劍術得到了很大提升。


    莫邪寶劍削鐵如泥,所向披靡,一劍劈下去,山賊的刀劍就斷成了兩截,再一劍,山賊身體就殘缺不全了·····


    齊孟殺過人,當然是在穿越之後,亂世之中,殺人好像也沒有什麽處罰,如果一定需要一個仲裁者,那就是天道,道義,可是,天道在哪裏?


    在鹹陽,齊孟親手射殺過一名楚國方士,此人欺騙嬴政欺騙李斯欺騙齊孟欺騙未成年少女騙錢騙色還要謀財害命······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混蛋。


    當時,方士剛糟蹋完一名童女(說是獻給嬴政的藥引子),舉起匕首準備殺人滅口,齊孟遠遠望見,大喝一聲,方士一愣,反倒狠狠的紮了下去······齊孟奪過衛士弓箭張弓就射了出去,不偏不倚,一箭射在方士肥肥的腦門上,方士用莫名其妙的表情望著齊孟,轟然倒地。


    不知是因為距離遙遠,還是因為天生遲鈍,看到方士鮮血迸射時,齊孟表現的很淡定,也許嘔吐什麽的都是寫手臆想出來的東西,人們第一次殺人時都是滿心激動(原諒我用這個詞語),緊張到了極點,哪還有心思關心自己的胃?


    一個興致勃勃的小嘍囉正拿著麻繩,滿臉笑容的朝齊孟走來,一張麻子臉上流露出銷魂的表情,看樣子是想把齊孟捆住回去請賞。及至看到一旁的蜀女,山賊的口水頓時流了出來,不知是因為太久沒有看到女人,還是突然中風,麻子臉竟然釘在了原地,吃吃的笑起來,莫邪寶劍劍鋒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輕而易舉的割斷了他的喉嚨······


    盤踞太行山的山賊已經有些年代了,十年前,盜蹠帶著他的手下們縱橫齊楚,所向披靡,那時,天下大亂,六國諸侯忙著應付秦國的進攻,暫時把盜蹠放在一邊,那是最好的年代。盜蹠帶領他的忠實信徒們四處打劫,他們搶·劫齊國公主楚國駙馬燕國廷尉趙國豪商韓國公子魏國將軍,偶爾也搶·劫一下迷路的秦軍,好在都是小打小鬧,沒有引起呂不韋的反感,後來,暴君嬴政出現了,事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在盜蹠眼中,嬴政是一個怪人,不止是怪人,還是個瘋子,一個可怕的瘋子。


    五年前,嬴政攻打燕國,派出的宣戰使節被盜蹠手下打劫了,嬴政聽說這件事後,不顧群臣反對,立即放棄攻打燕國,派遣大軍,圍剿盜蹠。


    秦軍的這次打擊是致命的,在大秦銳士三天三夜持續不斷的攻擊下,盜賊傷亡殆盡,曾經的國際大盜淪落為占山為王的二流貨色,這種不能忍受的局麵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前些天,派往趙國的探馬回報說,秦國的國師這幾天正要路過此地,盜蹠大喜。


    “就是那個叫齊孟的家夥嗎?”


    自從救下嬴政,齊孟的大名已經傳遍六國,傳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身為天下第一盜,盜蹠雖然蟄伏窮鄉僻壤,但也有所耳聞。


    “對,大王,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徐福,”探馬補充道。


    “徐福?這小子現在還活著?”


    “看起來活的很好。”


    戰國末年,追求不死藥作為一種流行風尚,很受各國諸侯的青睞,一向以帝王自居的盜蹠不甘落後,也向徐福求不死藥。對付徐福,簡單的恫嚇顯然不能表達自己的誠心,於是一向一毛不拔的盜蹠竟然給出了優惠:免收徐福三年的過路費,三年後,獻上諸侯吃過的不死藥。


    徐福沒有討價還價,爽快的接受了這項協議。徐福是一個方士,常年從事國際詐騙行業,往來業務頻繁,經常路過盜蹠控製的地盤,每年要付出很大一筆過路費,自從口頭協議簽訂後,那些平日裏飛揚撥扈的小嘍囉見到徐福變得低聲下氣,口中連稱大仙······三年下來,徐福暢行無阻,生意越做越大,終於做到了嬴政頭上。


    三年後,盜蹠派人向徐福索要不死藥,依照徐氏風格,徐福消失了。


    回想起當年被徐福忽悠的經曆,至今曆曆在目痛不欲生,聽說徐福和齊孟在一起,盜蹠突然哈哈大笑。


    “送上門的鴨子,不能讓他再飛了!”


    “叫上所有兄弟,下山,收拾了這對臨淄向東三百裏有一座無名小城,當地人叫它為之罘,之罘這兩個字的讀音是之複,真是一個古怪的地名。之字拆開來看就是之四不,古文中之也有動詞去的意思,之四不翻譯成現代白話就是,第四次不去了。既然有第四次肯定也有二三。這個奇葩地名的來曆是這樣的,嬴政統一六國後在徐福的蠱惑下,為求長生不老藥,連續數次興師動眾來到東海求藥,前兩次,嬴政都是空手而歸,第三次,在東海海麵,秦王親自射殺了一條大鯨魚,這趟行程結束仙藥還是沒有找到,絕望之餘,秦王發誓自己今生再也不來這裏第四次了。於是,此地就被稱為芝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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