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耳熱,黑甜一覺,不知東方既白。


    醒來,指尖觸到溫暖的身體,發現身旁躺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呆萌妹紙,身材已是十分婀娜,皮膚黝黑卻散發著迷人的光澤,身上隻穿一件紅色布兜,該露的地方都露出來。


    “我暈!這是·····是什麽節奏,酒後······後亂性?”


    我暈是齊孟的口頭禪,通常用來表達他的吃驚。


    昨夜喝醉睡得太沉,根本不知身邊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女人!


    飛快朝身下看一眼,褲子還穿在身上,在確認自己沒有失身後,齊孟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這是在哪裏?


    呆萌妹紙睡得昏天黑地,深處手臂朝齊孟摸摸索索,齊孟淩亂了·······


    甘泉宮宮女們每天起床很早,天不亮就起床,千八名佳麗穿著低胸胸衣頭發亂了手捧木盆洗漱,塗脂抹粉,場麵豔麗,蔚為壯觀。


    唐朝李牧在《阿房宮賦》中寫道,“渭流漲膩,棄脂水也,”說的就是宮女早起洗臉時的樣子。


    齊孟剛從床上下來,推開門,就撞到了一群洗漱的宮女。


    “長得白白淨淨啊,”


    “聽說大王很寵幸呢,昨晚把楊夫人都給了他,”


    “可惜說話有點苦口吃,真是可惜了華夫人,”


    宮女們嘰嘰喳喳像一群麻雀,低聲竊竊私語,隱約隻聽見什麽華夫人。


    “是不是從古至今,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議論是非,八卦別人的隱私呢?


    長樂宮高大巍峨,連綿銜接終南山山麓,雖是深秋時節,四處鬱鬱蔥蔥,屋簷間雕梁畫棟,竹葉掩映,清新淡雅,望著眼前景色,齊孟頓時感覺心情開朗許多。


    “賢弟昨夜睡得可好?”


    猛回頭看時,李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自己後麵,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李斯一大早就過來看完齊孟,讓齊孟感動不已,不過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跟他一起來的韓軍現在在哪裏了。


    “昨晚就已經全部燒死了。”


    齊孟臉色慘白,後路被李斯完全切斷了,再回到韓國必定被韓王殺死。


    現在隻能一往無前,


    李斯臉色冷靜,讓人感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大王想要見你,”李斯語氣熱情不少,不過也沒有多說一句廢話,轉身就在前麵帶路。


    齊孟別無選擇,緊跟著李斯朝前走去,兩人走過一棟棟高聳的閣樓,走出了甘泉宮,李斯還沒有停住腳步,一邊掏出絲帛擦汗,一邊回頭催促齊孟快點,再快點。


    “李大人······人,今天為何不乘坐馬車?”


    “甘泉宮禁止馳馬,違者車裂,”李斯冷靜的說道,這些條款都是李斯年輕時製定下來的,現在反倒害苦了李斯自己。


    長樂宮很快便到了,秦王端坐在上,身體保持著昨天的姿勢,向齊孟說出王命後,又


    一旁的李斯連忙幫腔:“大秦勢如破竹,武關指日可下,韓兄建功立業,在此一舉。”


    建功立業顯然不能打動齊孟,他不想打仗,拿刀子砍人或者指揮別人拿刀子砍人都不是他的追求。和其他雄心勃勃的穿越者不同,齊孟是一個簡單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意義的人。他隻想保護鯨魚穿山甲,泡妞喝茶,軍國大事,名垂不朽,似乎隻在電視劇中出現離他生活很遠。


    嬴政說齊孟天賦異稟換句話說就是天生適合打仗,這完全是他媽的扯淡!


    事實上,從幼兒園到大學,齊孟打架從來沒有贏過,最後一次打架還被人用魚叉叉死,悲哉世也。


    讓一個打架從沒打贏的人去監督幾十萬人打仗,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就是腦子被驢踢了。


    齊孟決定拒絕嬴政,堅決不去武關。穿越到鳥不拉屎人妖橫行的戰國時代實屬不幸,現在還要自己去體驗白刀子進紅刀子的瘋狂生活,早知如此還不如回去和倭寇大戰三百回合死了也不失為一抗日烈士。


    “大王,臣恐怕力有不逮······”


    “先生莫不是在消遣寡人?”


    “昨夜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不想為大秦建功立業?先生不顧前線浴血拚殺的將士?先生嫌棄寡人?先生欲棄天下蒼生不顧?先生何其殘忍!既然如此,休怪寡人不客氣了!”


    一席話咄咄逼人,氣吞山河,把天下蒼生都掛在了嘴邊,嬴政這樣赤果果的占領了道德製高點,容不得齊孟辯駁。


    待命已久的武士輕輕拔出刀劍,隻等把齊孟說出一個不字就把他剁成肉醬,丟下去喂狗,李斯趕忙踩踩同窗腳趾,提醒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韓非前往武關監軍,為大王效力!為天下蒼生,與楚人決一死戰!”


    “好!先生果然爽快!”


    嬴政擊掌稱讚,上前一個熊抱,肥碩的身軀壓在身上,齊孟險些窒息。


    齊孟一點也高興不起,他感覺莫名絕望,且不說自己身為韓國人,這樣公然背信棄義加入大秦天下人如何看待?讓他這名動物保護分子現在去監督不曾蒙麵的王翦攻城拔寨,屠殺千萬同類,細想下來,這是一副怎樣奇葩的畫麵,瘋狂的世界,瘋狂的人生。


    “大王,臣還有一事相求。”齊孟想起和自己一起過來的韓國兵士,這些人是無辜的,等到齊孟趕到武關,不出意外,這些人都會被處死。


    “先生但講無妨。”嬴政連問都不問便答應下來。


    齊孟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十幾名韓國士兵瑟瑟發抖,大概也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士兵眼中閃爍著臨行前的絕望。


    “這些兵士一路護送臣來到鹹陽,多有功勞,還請大王饒他們一命。”


    秦王聽罷,臉色微變,齊孟心想,這下完了。


    “放他們回去,恐怕對先生不利。”李斯目光掠過使團,殺氣逼人。齊孟明白李斯的意思,放這些士兵回去,自己的名聲就會被人敗壞,如果他還有名聲的話。


    “韓非想的是為大秦效力,做一些實事,至於那些虛名,不要也罷。”情急之下,齊孟隻好這樣敷衍道。


    “好!先生身為法家名士,綜核名實,懂得嚴刑峻法,又能宅心仁厚,實屬難得!寡人最欣賞做實事的人,李斯果然沒看錯人!來人,快送這些人出鹹陽。”


    嬴政喜出望外,秦軍剛要送人出城,秦王又叮囑道:


    “歸還武器,不許傷害。”


    韓國軍士如蒙大赦,齊刷刷跪向齊孟,嘭嘭磕起頭來。齊孟揮揮手,士兵們爭先恐後溜向城門。


    “先生即刻動身,奔赴武關。這裏有三百衛士,可以保護先生安全到達武關。”


    嬴政手指方向,三百甲士勒馬肅立,殺氣衝天。


    “到了武關······”嬴政上前一步,貼近齊孟耳朵密語,李斯站在一邊,嘴角微笑。


    武士捧上虎符,虎符放在漆紅色祥雲漆盤裏,雙手托起,小心翼翼舉到齊孟身前。


    “先生,持虎符調動武關大軍,請!”


    嬴政手舉衣袂,施了一個大禮,好像把整個秦國都托付給了齊孟。


    兵士牽來馬車,攙扶齊孟上車,馬夫策馬揚鞭,朝著驛站方向疾馳而去。


    “武關地處秦韓楚三國交界,背靠函穀關蜈蚣嶺,麵向楚國三峽水道,東西皆是萬丈秦嶺,無路可走。


    秦楚邊界一帶,山高地險,隻有武關可以聯通,扼守武關,東可俯瞰強楚,北可虎視勁韓。重要性不言而喻。


    秦國武關屯兵十萬,與楚軍隔山相望,待時局有變,東擊強楚,北伐勁韓,宰割天下。


    呂不韋被鏟除後,嬴政一邊對外征戰,一邊把屠刀伸向與叛逆有染的臣子。


    武關大將王騰,尤其受到秦王矚目。


    王騰,韓國南陽人,投靠秦國前,一直擔任韓國南陽郡守。


    秦王政八年,王翦伐韓,秦軍逼近南陽,郡守王騰率眾投降,被秦王封為南陽侯,代替秦國管理從南陽到武關之間大片土地。


    王騰由此也成為滅韓之戰中,最早投降的韓軍大將。


    王騰今年滿五十歲,是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在古代,五十歲算是衰老的年齡,王騰雙鬢遍布白發,細密的皺紋爬滿臉頰,盡管老態畢露,他卻並不服老,總感覺一種若有所失的惆悵。


    或許是嫌南陽侯這個稱謂不夠,他想要稱王,至少韓國應該是他的。


    武關作為伐韓伐楚的總後方,伐韓戰役開始後,秦王命令王騰從武關進發,與北部大將王翦回合,夾擊韓軍,務必將其全殲於新鄭城中。


    王翦率軍老早達到指定位置,等了很久卻不見王騰身影,秦軍進攻意圖很快被韓人發現,韓軍趁王騰還沒有趕來,集中優勢兵力,逼走王翦。


    王翦氣憤不已,把這一情況匯報給秦王。


    秦王派人催促王騰,使者到武關後大吃一驚。


    王騰正忙著在武關城頭,加築關隘,整修兵器,操練士卒,積極備戰,說是要對付東邊虎視眈眈的楚國。


    使者將這一情況匯報給秦王,一同帶回來的還有王騰的親筆求援信。


    在信中,王騰向秦王要兵要糧什麽都要。


    有時候前麵索要糧的使者還沒走到鹹陽,後麵的索要布匹的使者又從武關出發了。


    鹹陽方麵對王騰提出的各種要求從不拒絕,除了給與援軍這條,糧食兵器有求必應。


    王騰抗議幾次無效之後,也接受了這套遊戲規則。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各種物質源源不斷向小小的武關城運去。


    不過,嬴政從沒相信過什麽備戰楚軍物資匱乏之類的鬼話,王騰的玩火行為讓嬴政很惱火。


    生氣原因倒不是因為王騰企圖謀反,嬴政最不害怕的就是臣子謀反,在嬴政登基不到五年裏,已經有超過十位“雄心勃勃”的亂臣賊子栽在了周圍年輕秦王手裏。


    王騰這種拙劣表演還要持續多久才會結束!


    這是對嬴政智商得侮辱!


    秦王冷冷發笑,暗暗動下殺機。


    借口邯鄲戰事緊張,王騰手下十萬大軍被抽調一部分北上,邯鄲戰事由王翦負責,王騰暫時沒有和王翦決戰的勇氣,也不敢公然違抗秦王命令,就把軍中老弱病殘全都打發給了邯鄲秦軍,算是對王翦的鼎力支援。


    鹹陽方麵的意圖已經十分清晰,老謀深算的王騰也不是傻子,嬴政已經不信任自己了。


    即便是自己蜷縮在武關,做一個規規矩矩的守邊將軍,嬴政也不會讓王騰安享晚年的。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戰。


    於是老將軍加緊擴軍備戰,除了整治兵器外,開始在武關地區招募亡命之徒,隻要能拿劍的都可以加入他的隊伍:武關軍。


    武關軍的口號是:換秦王。


    武關軍的信仰就是沒信仰,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


    嬴政是冒牌的,是呂不韋的私生子,和嬴氏家族沒有半毛錢關係,這樣的畜生,不配做人,更不要說做秦王。


    鹹陽方麵的細作把武關軍情報稟告給秦王,嬴政還沒停完,一拳將案幾擊碎,決定對王騰動手。


    韓非子來的時機很好,嬴政一眼看出,此人是鏟除王騰的最佳人選。


    鹹陽城東驛道,馬車載著齊孟,一路向南,朝武關方向疾馳而去。


    三百名鹹陽羽林衛快馬揮鞭,緊隨其後,三百衛士身著清一色黑玄甲,手持長戟短劍,威風凜凜。


    秦王政十年,韓非子入鹹陽,當日即被任命監軍,持虎符,奔赴武關,節製大將軍王騰。


    嬴政的命令是如此草率,如此倉促。


    齊孟還不知道監軍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就被嬴政塞進馬車打包運往武關。


    出發前齊孟才知道,嬴政懷疑王騰與死去的嫪毐有染,


    有染並不是說兩人搞基,實際上,嫪毐王騰都是堅定的異性戀者。


    秦王對臣子的私生活也會胡亂幹涉。


    嬴政懷疑,王騰企圖謀反。


    嬴政在陰謀中誕生,在陰謀中成長,最後也在陰謀中死去。


    齊孟穿越的這年,至少有五位大臣因為涉嫌叛亂死在嬴政屠刀之下。


    秦王用人原則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管是誰,隻要一旦被嬴政懷疑,結局多半是凶多吉少。


    李斯說這句話時目不轉睛的望著齊孟,讓人毛骨悚然。


    王騰在武關做了什麽齊孟並不知道,也不關心,這不是他關心的問題,嬴政讓自己去武關節製王騰,齊孟初來乍到,是王騰的對手嗎?


    三百名羽林衛保衛齊孟安全抵達武關,說是保護,其實也就是監視。


    齊孟躲開眾人,一個人看孤獨的風景。


    馬車上大秦馳道,視野頓時開闊。


    馳道筆直寬闊,從天空俯瞰,形如血管,延伸向帝國每一個角落。


    秦國四處擴張,軍隊打到哪裏馳道就修到哪裏,新任秦王野心勃勃,計劃將把山東六國全部納入馳道。


    新鄭,邯鄲,臨淄,薊城······甚至連遙遠的扶桑,早晚會和鹹陽鏈接一起。


    在前線秦軍浴血拚殺下,夢想正在漸漸變為現實。


    馳道寬約八米,可以並排行駛兩輛馬車,絲毫不顯擁擠。


    路基由山石夯實,數萬塊石頭從百裏外的終南山運來,築基,打磨,鋪墊,工程浩大,在沒有動力機械的時代裏,一切全憑人工完成,不啻為一個奇跡。


    終南山山石堅硬耐磨,千錘百煉而不褪色,在大秦工匠的細細打磨下,石頭表麵光滑如砥,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驛道兩旁種植鬆柏槐樹,遮擋風雨,保證即便在惡劣天氣馳道也能正常運轉。


    每隔十裏,設置護路官一名,指揮十名甲士護衛馳道。


    馬車奔馳在馳道上,風馳電掣,如同後世的高速公路。


    馳道為滿足帝國愈加繁重的運輸需求而生,隨帝國的崩潰而毀滅。


    平緩的丘陵被拋在腦後,兩邊的槐樹飛也似地朝後去了,山峰消失在地平線上。


    齊孟想起從前坐火車的情景,連續數十個小時,窗外是一成不變的景色。


    美女,可樂,列車員,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昏昏欲睡,東海鯨魚等待拯救,拿著魚叉的島國漁民正在地獄裏苦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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