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思致受了處分,周衍照死後,周小萌已經是重要的證人,但就在周衍照的病房中自殺。專案組的領導歎息:“小蕭,我知道你也沒料到,但紀律如此。”


    “是我疏忽。”


    領導拍了拍他的肩,說:“去吧,休息一陣子。或者,見心理醫生聊一聊。”


    這是他第一次執行臥底任務,可以說是完敗。但是領導很理解,年輕人初出茅廬,何況各方麵資料一直強調周家兄妹關係僵持,當初又是周小萌主動找上來要求跟警方合作,誰也沒想到最後關頭她來這麽一招。


    蔣慶誠早就暗中自首跟警方合作,蔣澤也被順利收押。蔣慶誠提供了不少周衍照的證據,可惜的是收網的時候幾個重要人物或死或逃。一些更確鑿的證據,一些周家公司的內幕和物證,都落了空。


    蕭思致在休息期間,聽到一些閑言碎語,對周衍照的死因,說什麽的都有。蕭思致什麽也沒有說,周衍照是怎麽死的,他最清楚。


    當時突擊隊衝進去的時候,周衍照就坐在棺材上。他手上滴答滴答滴著血,拎著槍,顯然子彈已經打完了。腿上也淌著血,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傷,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海裏頭撈出來的。蕭思致是戴著防毒麵具衝進去的,隔著鏡片看他似乎是嘴角上揚笑了笑,然後就突然舉起槍來,對著自己腦袋扣動了扳機。


    槍“砰”一聲響,當時突擊隊都沒想到他還有子彈,他身子一歪倒下去,沉悶地倒在那具棺材上。等確認安全之後給他戴上手銬,突擊隊員七手八腳把他挪開,才發現棺材裏不僅有葉思容,還有幾近窒息的周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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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從周衍照身上發現還有滿滿兩袋子彈,有突擊隊員就想不明白:“這還沒有彈盡糧絕呢,他怎麽就自殺了?按說這種狠角色,不到最後一刻,不以一拚十,怎麽也不會甘心的。”


    等周小萌火化的那天,蕭思致突然就想明白了,當時周衍照如果不自殺,槍戰再持續一會兒,可能棺材裏的周小萌就得活活悶死了。


    這兩個人的愛,濃密到這世上任何事物都插不進去,都不能分開,經曆過許多許多的事,卻仍舊是深愛。或許有一個瞬間周衍照是希望周小萌好好活下去的,可是周小萌最後還是選了同生共死。


    所以他也


    明白過來,為什麽周小萌主動要求和警方合作,那時候她就已經打定主意了吧?在很早很早以前。


    專案組仍舊在工作,周衍照的辦公室被查封,一些重要的人證物證沒有追查到。於小光仍舊下落不明,有人說他早就已經上船逃到越南去了。專案組的偵破工作緩慢推進,幸好邊緣人物不斷落網,漸漸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就在這時候,羈押所裏的蔣澤突然自殺,羈押所管理十分嚴格,這樣的人犯都是單獨關押,二十四小時監控,可是偏偏他就割脈死在了床上,拿被子蓋著,第二天早上才發現,那時候屍體都已經僵了。專案組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人人都說是蔣慶誠發話,蔣澤才會死在牢裏。但是蔣慶誠聽到這件事時,隻說了一句話:“小光回來了。”


    也許於小光壓根就沒有離開過南閱,他是本地人,脈絡深廣,周衍照出事之後,他就像泥牛入海,再無蹤影。但是蔣澤的死給專案組帶來新的震動,無論如何,於小光是要犯,一定要逮捕歸案。


    全國的通緝令發下去,全城重新拉網式大搜查,但是於小光就像消失在空氣裏,再也不見蹤影。蔣慶誠雖然積極自首,獲得減刑,但數罪並罰,最後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轟轟烈烈的南閱大案終於公諸在世人麵前,一時間引起非常大的轟動,蔣慶誠是南閱有名的“黑勢力”,在許多刑事案中都有他的操縱,但警方一直缺乏證據,這次主動投案,並且協助警方一舉打掉另一個黑勢力集團,記者開始長篇累牘地報道,電視台也專門做了一個專題。


    從宣判的法院出來,記者們意猶未盡,追著拍攝蔣慶誠被押上警車的鏡頭。突然間一聲響,就像放爆竹一樣,所有人都沒回過神來,隻有經驗最豐富的警察大叫:“趴下!”


    狙擊手隻開了一槍,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蔣慶誠倒在血泊裏,現場一片大亂。蕭思致當時剛剛銷假上班,並沒有去法庭現場,在電視新聞裏看到這一幕時,他的心沉到最底。有好幾個同事看著屏幕發愣,還有同事大罵:“太囂張了!”


    蕭思致突然抓起車鑰匙出門,同事問:“你去哪兒?”


    “去看一個朋友!”


    黃昏時分他才到了墓園。周家的財產被沒收,周彬禮被送到了養老院,因為沒有家屬,所以周


    衍照和周小萌的骨灰,最後是民政部門安放在這裏的。


    暮色中的陵園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一排排青鬆被風吹得搖動,伴隨著整齊的墓碑。天色漸晚,有倦鳥歸林,更顯蒼涼冷寂。


    墓地的位置很狹小,周衍照和周小萌的墓穴相鄰,因為挨得近,兩塊碑幾乎快要湊成了一塊。墓碑前放著一盆蔥,蔥長得很好,葉尖上還有水珠,仿佛剛剛澆過水。旁邊還有兩塊木頭,蕭思致彎腰將那兩塊木頭拿起來,看了半天才看出來,原來是雙木鞋,做得很精致,不知道為什麽被電鑽鑽得到處是孔。兩隻鞋底都有字,也快要磨光了,他費了老大的勁,才認出來,原來是“一生相伴”。


    蕭思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看著墓碑上周小萌的照片,明眸皓齒,笑得鮮妍如花。而周衍照的照片卻略微皺著眉,是他最常見的表情,赫赫有名的南閱“十哥”,不怒自威。


    一生相伴,最後還是做到了。


    天色終於全黑下來,蕭思致借著手機屏幕的一點光,慢慢往山下走。終於可以看到停車場了,朦朧可以看見自己開來的警車停在那裏,旁邊卻似乎有人影一晃。


    蕭思致什麽都來不及反應,聽到一陣機車的引擎聲,飛快地咆哮遠去,機車的尾燈就像是閃電一般,稍縱即逝。


    蕭思致衝到警車邊,抓起對講機,呼叫所有的人支援攔截。陵園出去到市區隻有一條公路,但他知道是攔不住的,於小光甚至是故意讓他看到。他開車追上去,一邊追一邊用對講機呼叫,沿途的警察紛紛出動。天幕低垂,細密的星光撒在天上,蕭思致有兩次甚至已經看到了機車的尾燈,他加大油門追上去,但是引擎聲若隱若現,最後遠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風從耳畔掠過,沒有戴頭盔,所以耳郭都被風刮得隱隱作痛。小光將機車停下來,點燃一支煙。不遠處的公路上,幾輛警車鳴著警笛疾馳而去。機車的龍頭上本來插著一朵玫瑰花,被風吹得掉了不少花瓣,小光將花取下來,用手指理了理柔軟的花瓣。這朵花他本來是想放在墓碑前的,最後還是隻放下了那盆蔥。


    他鄭重地,小心翼翼地,吻了吻那朵半凋的玫瑰,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他內心深處,真正渴望做的那樣。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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