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沿著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斑。踏過地麵的灌木,裏克以接近馬匹飛奔的速度向前奔馳。‘光之子’緊隨其後,在樹幹上以不規則的路線跳躍前進。裏克微微偏過腦袋,確認敵人的方向。接著在‘光之子’雙腳離開地麵的時候猛然轉身,下一瞬間,魔法箭矢呼嘯而出。


    就像是提前預料到了一般,在裏克轉身的同時,‘光之子’已經開始揮舞長劍。直指心髒的破滅箭矢精準的命中了擋在胸口的長劍劍身,箭矢的衝擊超出想象,‘光之子’睜大眼睛,遊刃有餘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接著,猛烈的爆炸聲貫穿了整片森林,我下意識的將耳朵堵了起來。


    耀眼的光芒大概維持了三秒鍾,這種遠超六角魔法的破壞力…原來如此!


    嘴角不禁泛起笑容,我轉頭看向微微虛眼的‘黑炎’。記得在裏克的箭袋中,有數支用高級魔法寶石製作而成的箭矢,其威力用作用都獨一無二,想必這支就是其中之一!雖然蘊含的魔力讓它不適合用於偷襲,但是威力的確超乎想象!


    長弓在手中旋轉兩圈被拆分開來,裏克飛奔向前,右手揮舞‘日輪’往前出刀,周圍飄散的硝煙被拉出一道缺口。自煙霧中而出,閃爍著金色光芒的長劍以刁鑽的角度進行攻擊。裏克將‘月獨’擋在身前,武器碰撞產生的氣流吹散了周圍的煙霧。


    裏克往前方逼近,揮刀落空。‘光之子’後退兩步,彎腰壓低重心,擺出沉穩的架式。雖然談不上毫發無傷,但連那種程度的攻擊都沒有起到作用,背脊不禁竄過一陣惡寒,或許敵人比想象中更棘手。


    下一秒,‘光之子’開始反擊,首先是由上至下的斬擊,話雖如此,這並不僅僅是單純的斬擊,裏克雙手抵擋,臉上露出吃力的表情。緊接著‘光之子’抽身一擊橫掃,完全掌握了主動,在裏克失去平衡的刹那,發動猛烈突刺。


    在裏克做出反應以前,我的心髒的確已經提到嗓子,隻是在腳步邁出的瞬間又硬生生的停了下來。裏克借助身體的旋轉,將‘日輪’拋了出去,雙手緊握‘月獨’擋在身前。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意料之中,‘光之子’躲避‘日輪’時改變了姿勢,降低了突刺速度。但即便如此,裏克還是往後退了好幾步,‘月獨’受到激烈的衝擊後表麵冒出白煙。因為沒能完全抵擋到對方的攻擊,長劍從側麵劃過,在裏克左肩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劍傷,汩汩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麵。


    從表情來看,‘光之子’已經認真起來了,而他認真之後的第一次攻擊,就讓裏克負傷,這不是什麽好兆頭。按理來說這個時候裏昂會出手相救,但沒想到他最終選擇了袖手旁觀。我帶著詫異的眼神望向裏昂,在察覺到他眼神中的期待之後無奈搖頭。


    我並沒有忘記我們來這裏的初衷,但不是每個人都像裏昂那樣無師自通。我們來這裏不僅是為了尋找卡蒂斯一族,更是為了掌握激發裏克體內力量的方法。或許在經曆過腥風血雨裏昂來看,這根本談不上危機,但我不認為這個時候是鍛煉裏克的好時機。


    不過話雖如此,戰況的發展倒也沒有我想象中那般不堪,不,應該說完全出乎意料。閃爍著金光的長劍與‘日輪’‘月獨’交纏似地猛烈撞擊並迸出火花,景象既駭人又美麗,激昂的戰意在空氣中回蕩,讓我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自剛才那劍之後,裏克就像打開了什麽危險開關,發瘋似的壓榨著自己的潛力。身手隨著時間的推遲越來越敏捷,伴隨著傷口的增加,戰力猶如滾雪球一般迅速提升。


    這家夥真的是和我朝夕相處的那個裏克嗎?開玩笑的吧!我帶著複雜的心情望向裏克。雖然我從不認為這隻人形魔獸是普通人,但至少也是生活在常理內的生物。可是現在來看,這家夥根本就和裏昂一樣,應該說不愧是親兄弟嗎?


    “實力強勁的新人像雜草一樣一個一個蹦出來,明知是個威脅,卻不能動手拔掉還真是令人煩躁!”


    ‘黑炎’微微皺眉,帶著苦澀的笑容,盯著裏克喃喃自語。


    “果然跟某個混蛋很像啊!不,應該說簡直就是幾年前的翻版!”


    “蓋斯……”


    裏昂轉過腦袋,嘴角微微上揚,銀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既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炫耀的神色。


    “……如果你可以不說話、不呼吸的話,我大概可以認為你是一個不錯的人吧!”


    ‘黑炎’搖搖頭,臉上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情感。


    “沒想到以孤癖陰沉出名的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是在說笑…抑或是在挑釁我嗎?”


    裏昂聳聳肩,用手敲了敲佩帶在腰部的聖劍劍柄,表達自己的意誌。‘黑炎’沉默片刻,將目光移回戰場。


    裏克拖著受傷的左臂,抵擋‘光之子’的攻擊。雖然力量不及對手,但那家夥卻能憑借越來越靈活的身手,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並且以難以置信的姿勢接連施展令人目不暇接的反擊。這種看似毫無章法的攻擊中,隱藏著裏昂所傳授的高超劍技。


    我輕歎一口氣,笑容中帶著些許苦澀。這家夥進步神速的確是好事,但我們之間的差距變得越來越大讓內心變得不是滋味!不過我很快就接受了現實,畢竟裏克在迷宮中可是過著真正的地獄般的生活,和娜蒂亞戰鬥所積累的經驗和培養的本能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但即便如此,要戰勝成名已久的強者,無疑是件極其困難的挑戰。裏克的突然爆發讓‘光之子’倍感意外,滿是亢奮的臉上沒有一絲疲態。


    武器碰撞的火花不斷散開,兩人有來有往進行著恐怖對抗。雖然明知最後終有一方會走向敗北,但感覺上,這場戰鬥會讓人有似乎持續到永遠的錯覺,同時也會讓人不由的產生這樣的期待。


    裏克那超乎尋常的肌力、柔軟性與瞬間爆發力,以及照理說應為不利條件的沒有發育完全的身體,似乎都成了優勢。正因為他身材矮小,靈敏迅捷,不但出刀速度極快,由於手臂短,收刀時間也更為短暫,攻擊間隔短得驚人。倘若他攻擊的對象是自己,即便我全力爆發,依舊會被死死壓製。


    真是令人驚訝,更是令人讚歎!


    裏克壓低身軀反握‘日輪’,躲開對方長劍之後由下至上發出猛擊。刀尖貼著對方臉頰劃過,幾根被斬落的發絲轉眼化為灰燼。下一秒,毫不相讓的‘光之子’,以一記肘擊回敬裏克,裏克側臉躲過,接著再次反擊。


    這兩個人,似乎都看穿了對方接下來的招式,可最終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正麵硬捍。也就是說,兩人都認同了對方的實力,並且都想在正麵壓倒對手。


    真是不可思議,如果這兩人以不同的方式相遇,或許能成為的朋友也說不定,我不由的浮出這樣的想法。但實際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現在兩人已經站到了對立麵,就意味著他們隻可能成為互相廝殺的對手。


    既然是對手,那麽最終會決出勝負。在一次硬捍之後,就像是等待最終爆發一般,兩人不約而同地同時後退。


    ‘光之子’以‘我會幹掉你!’的強烈眼神凝視著裏克,就像是狩獵中的魔獸,終於等到了一擊必殺的機會。接著,‘日輪’和‘月獨’開始散發出魔法武器特有的魔力波動,裏克將為數不多的魔力盡數注入其中,兩把彎刀散發的光芒變得越來越耀眼。他轉過腦袋,將目光投向遠方,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身上的氣勢變得更加淩厲!


    裏克擺出奇異的架勢,這是裏昂慣用劍術的起手式,攻守兼備。隻是裏昂使用的是雙手劍,而裏克使用的是雙刀,所以這種架勢和標準的起手式又有些許不同。他右手高舉‘日輪’,左手反握‘月獨’,擺至身後。


    通常情況下,裏克的戰鬥方式更依賴本能,施展的都是用身體記住的招式。而現在,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如此認真的使用裏昂傳授的劍術。也就是說,在裏克眼中,打到眼前的敵人不僅僅是為了取得勝利,更多的是為了像某人證明自己,所以……


    “隻有這種時候,這家夥才像個真正的男人!”


    想到和我一樣追逐著裏昂背影的笨蛋,我放鬆了緊握成拳頭的手。雖然抱著如果他遇到危險就介入的想法,可是這種情況我怎麽能插手,至少在他全力分出勝負之前,我不能插手。無論勝負,這都是那家夥的選擇,而我沒有破壞他選擇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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