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額頭流下的鮮血,仰望著俯視我的光頭。脖子的傷口已經愈合,但撕裂的肌肉依舊隱隱作疼。自我跨入魔法師的大門之後,第一次被搞得如此狼狽。原本我以為自己即便算不上實力超群,但自保應該沒有問題,可是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如果機率是一半一半,那麽我選到的一定是不幸的結果。明明早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放鬆了警惕。看來伴隨實力的增長,多餘的自信已經影響到自己對局勢的判斷。這種情況本應該早就預料到才對!那些家夥準備得如此周全,怎麽可能沒留底牌!


    我微微歎氣,將身體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即便現在後悔也沒有用,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雖然不知道身體什麽時候能夠恢複,不過等到恢複之後,我要讓這隻光頭的慘淡人生和我那拯救精靈公主的偉大任務一起結束!


    “話說回來,你聽過‘瞬斬’的名號嗎?”


    我朝著光頭主動提問,至少在語言方麵,我不想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光頭眉毛微微抽動,雖然他沒有回話,但顯然已經被我拋出的話題吸引,畢竟隻要是在迷宮呆過的人,都不會對這個名號感到陌生。我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繼續拋出誘餌。


    “其實你嘴裏的那隻猴子,就是那位‘瞬斬’的兄弟。雖然他現在的實力趕不上還本人,但不比那個時候的‘瞬斬’差!你真的認為他會被幹掉嗎?”


    光頭的嘴角浮現殘酷的笑容,旋即又裝出一副很遺憾的表情,唯有眼神像是在嘲笑我一般閃閃發光。


    “可惜!真的很可惜!如果是‘瞬斬’本人,那的確稱得上是‘噩夢’般的強敵,但你也說了,那隻猴子的實力還趕不上他本人吧!”


    胸口閃過一絲不安,我坐直身體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哦?你還真是自信!虛張聲勢嗎?”


    “我沒必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吧!”


    光頭蹲了下來,用右手托起我的下巴。濃烈的酒氣從口腔中溢出,我本能的屏住呼吸。


    “告訴你也無妨,指揮這次任務的人,便是龍之淚三名團長中的兩名。如果你去過迷宮,那應該聽過‘黑炎’和‘光之子’的名號才對。”


    嘖!難怪這家夥如此淡定,果然是棘手人物。‘黑炎’蓋斯和‘光之子’弗蘭克,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強,但從他們腦袋上的賞金便能判斷其實力都不容小視。就是不知道追殺裏克的究竟是其中那個,抑或是兩人一起?總之,不管是怎樣,那家夥都會陷入危險!


    “哦!不錯的表情!不過比起擔心別人,這個時候更應該擔心你自己!說起來,你應該認識裏昂,不、應該說你跟那家夥很熟吧!”


    光頭伸出右手,撫摸著我的臉龐,接著將沾滿鮮血的手指放入口中,露出陶醉的表情。光是被這個惡心的男人觸碰身體,就已經讓我全身都起了疙瘩,一想到自己的血液進入那家夥的體內,就忍不住直冒冷汗。不過,他剛才的舉動並非針對我,而是把我當成了他心中映射的另一個人。


    “怎麽?難道你很討厭裏昂?”


    “如果你認為我會喜歡他的話,那就代表你的腦袋已經腐壞了!”


    不加思索的瞬間回答,光頭的臉部微微抽搐,像是想起了什麽痛苦回憶一般。他扯下戴在左手的皮質手套,露出僅剩的兩根手指。接著他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交替彎曲,光頭的目光落在了並不存在的另外三根手指的位置。


    “這就是‘瞬斬’的傑作!如果不是那個時候我跪地求饒,恐怕這個時候已經在那個世界了!還有那家夥也是,那家夥甚至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大卸八塊,變成一堆沒有意識的肉塊!”


    沐浴在黑暗之中的光頭,臉上露出微笑。那是讓人不寒而栗,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


    “我自小就過著刀刃上的生活,也深知這個世界的殘酷,所以我一直很拚命的提升自己的實力。但直到那天,我才知道讓周圍人所羨慕的自己的實力,在那個人麵前竟然如此無力。我不是沒想過替那家夥報仇,可是即便我堵上性命達到人類的巔峰,但真正的‘強者’,卻是哼著歌就能輕鬆超越人類極限的人!”


    “所以你放棄了?我不是不能理解,裏昂的確是那樣的人,不管我怎麽追趕,怎麽追趕,也始終追不上他的腳步。”


    “我不是笨蛋,挑戰自己絕對無法戰勝的對手不是勇氣,而是愚蠢。啊!我的確放棄了,報仇這種想法連想都不敢想。但是,剛才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報複方式,甚至比向‘瞬斬’本人報複更加痛快。”


    扭曲的笑容瞬間消失,那漆黑的瞳孔中蕩漾著瘋狂的殺意。我已經意識到危險,但身體卻沒辦法做出抵抗。下一瞬間,我已經被光頭高高舉起,脖子被施加的力道導致我呼吸困難,臉部也因為血液的不通而腫脹起來。


    “呐!我知道那家夥很重視身邊的同伴,如果他看見你的屍體,你說他會不會體驗到我曾經體會的痛苦?”


    光頭將我拉近他臉龐,在我耳邊喃喃自語。接著,伴隨被掐住的力道越來越大,我朝上伸直了脖子。雙眼圓睜,張著嘴巴,踮起腳尖,全身變得僵硬。


    “喔喔喔啊啊嗚嗚嗚!”


    我能聽見自己發出的沒有意義的慘叫聲。會死?剛剛才死裏逃生,現在又要麵對死亡?而且還是如此般的毫無意義的死法?為什麽?


    我想起了拉姆德被釘死的慘狀,對死亡的恐懼促使我拚命掙紮起來。我的頭激烈地前後搖晃,眼球好像要飛出去一樣。好痛苦,真的很痛苦,可是這份痛苦不會馬上結束,五秒、十秒、甚至還要更久。


    周圍的人都注視著這裏,即便他們的確有收到留我性命的命令,卻沒有任何人有勸阻的意思。難道自己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而且還是這種微不足道的無趣死法?我不要!我還不想死!求生的本能讓我進入了戰鬥狀態,魔力在體內迅速流動起來,但是無法控製,沒辦法釋放魔法。


    有那麽一瞬間,我的確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直到冰冷的空氣衝入體內,讓整個肺部都刺痛起來,在我拚命咳嗽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得救了。


    “對我重要的人出手的家夥,不管是誰都格殺勿論!”


    我微微睜眼,首先映入眼前的是裏昂那熟悉的身影。可靠的聲音透過耳膜刻印在大腦,接著周圍便傳來淒厲的慘叫。但我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心底散發出來的安心感讓我身體徹底放鬆,連精神都有些恍惚起來。


    當我回過神來,本應該由我親自解決的敵人全都死了。屍體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四周,所有人都緊閉著嘴巴,安靜得可怕。


    我注視著堅實的後背,沾滿鮮血,像野獸那樣喘息的裏昂的身姿,在漸漸發白的天空下,不知為何打動我的心。就像裝飾殿堂的畫,既莊嚴又美麗。而自己,仿佛隻是既矮小悲哀、又軟弱無力的存在。


    又被他救了,我吐出嘴裏泛出的血腥味,發出自嘲的笑聲。明明我隻是想站在他的身邊而已,沒想到要實現這個願望竟然如此困難。


    “沒事吧!”


    我以點頭回應。裏昂甩掉聖劍上的鮮血,用劍刃挑開捆綁我和蒂德莉特的繩子,接著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另一群人。


    “那些人是?”


    “敵人的敵人,但絕對稱不上是朋友的人!”


    裏昂露出苦笑,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某個對我抱有強烈敵意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


    “無論你經曆過怎樣的人生,但那個女人絕對是那種讓你不想了解的女人,當然我也不想解釋。”


    裏昂若有所思,將剛剛插回劍鞘的聖劍又拔了出來。凡是可能對我造成威脅的人物,裏昂絕對不會留情,特別是在剛才差點就生離死別的情況下。如果我希望,裏昂不會有絲毫猶豫,就能讓她毫無痛苦的前往另一個世界,但是……


    “怎麽處理?”


    如果僅僅是個人意願,我希望能和那個女人來場公平的較量,這是我作為魔法師的自尊,可實際上我卻不能那麽做。即便這個女人剛才差點殺了我,但我卻沒辦法向她進行報複,因為上次的事件或多或少都讓我對她都抱有一份歉意。


    “不管之前我們有什麽過節,這次之後我就什麽都不欠你了!倘若下次你主動找麻煩,我不會有絲毫留情,會竭盡全力的對付你。即便不是為了你,哪怕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希望你三思而行。”


    魔法師別過腦袋,躲過我的視線。我微微聳肩,對裏昂示意。裏昂解開束縛,但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剛才的戰鬥還曆曆在目。而那個女人成功控製了自己的理性,也讓我不由的鬆了口氣。


    “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裏,事情比想象中更麻煩。”


    裏昂盯著昏迷中的蒂德莉特若有所思,旋即將她抱了起來。細長的耳朵微微抽動,但沒有醒來的跡象。我嚐試活動身體,發現自己隻能勉強移動。看來背負蒂德莉特的美差,就隻能交付給裏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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