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三個月的特訓,無為便重獲了聖子的稱號。連吃了三天巴豆的奎托斯無力領軍,求饒一般請著無為前去。於是乎,無為這便領著三萬精步騎趕往了戰場。


    隻是奎托斯說得確實沒錯,取巧確實少了那麽一份切實的鍛煉,在對方下首的戰陣,傳來一陣極為猛烈的槍響,一顆子彈似乎跨過千山萬水就來到了無為麵前,隻來得及大叫一句:“狙擊步槍!”


    就在此刻,一隻芊芊細手從旁伸來似少女摘蓮一般,將黃銅彈自輕輕捏住,然後一陣耀目的金光下,將彈頭捏成薄片。正是——圓融金指,蓮散手!


    “怎地這麽不小心,不會用真氣攔截彈片嗎?”無為耳邊響起了無敵的嗔怒的言語,不過還未等她的話音落下,就被更加密集的槍炮聲所遮掩。顯然對方有備而來,聲響太近太過密集,隻要一隊重騎轉瞬間就可以殺到麵前,看來對手已經鐵了心要進行斬首行動。


    無敵眼中閃過一絲真怒,身上光芒大起,一道真氣噴薄而兒出,就將臨身的彈頭定在了原處,黃銅彈身反射光芒,好似天上繁星,之後就被信手拈來,聚集成一個圓融的金屬球體。順勢一拋就反落回了敵陣,硝煙乍起時,就將對麵槍炮處給徹底覆滅。四周響起狂熱的叫喊,無敵的形象深入人心,好似支撐漠北天地的一根支柱,讓人心悅誠服地頂禮膜拜。


    “看來一階基因鎖已經定型了,加上宗師境界的真氣,對付這些……果然是綽綽有餘。”無為微笑這看著無敵的身姿,淡淡地想著。對於他的身世,奎托斯與他都十分默契地沒有說與無敵知曉,在他們眼裏,隻要自己真心實意地對她好,那他們就是她的家人。


    然而歡呼過後,硝煙之外的天地交接之處,卻有一道灰線漸漸湧動而來,緩慢的行軍卻要將邏些城圍繞成孤島之勢。哈醋王朝似乎已經將此作為一場全麵性質的戰爭,大軍傾城,兵鋒竟然達到十萬之巨!


    無敵有些愕然地看著城下晃動如潮的軍陣之勢,實力強大如她也不禁微微心顫,就連身邊狂熱的呼喊不知在何時平息了下來。


    “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樣?”無敵對著無為輕聲問道。


    無為深沉地看著天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


    。。


    於此同時,深受重托的聖騎士帶著塞萬提斯與堂吉訶德終於回到了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橫跨黑海與地中海兩大海域,就像是陸地尖銳延伸阻隔了大海的行進,成就了四通八達的戰略要地,將六大的附屬國度以海運為蛛絲牽連一處。放眼而過,港口船艨相接,將分割的兩岸連成一片通途。


    全城山石而成,看著重重疊疊的宮殿房屋,卻不知掏空了多少名山,埋藏了多少王朝。番外各大顯赫的貴族紮根於此,人口已達百萬之巨,已知世界之內隻有神州境內的玉京城可以相提並論。


    而在埃菲爾踏入城中的一刻,天邊飄來一片龐大的烏雲,遮蓋住了這座千古名城,忽而烏雲飄散,便有萬丈毫光綻放,將天地籠罩在了光明之中,一座漂浮雲端的宮殿便顯露人前。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整齊地停頓了下來,所有行進的人們謙卑地跪倒在地,恭迎著天上的光明。這便是聖堂的總部——聖宮!


    架設雲端的聖宮好似眾神之城,巡航天下,威服四海。在眾人的虔誠祝福下,雲端的聖宮伸出一道光階,下首的埃菲爾早已領著聖子與聖衛恭謙地跪倒在地,將金絲紅絨製成的軟枕高舉過頭,上麵托著一把細長的騎士長劍,正是——耶難救贖。


    光梯之上,緩緩走下一位重袍男子,身後十六神官托著莊重的長袍,米白的長袍內,銀絲裹繞,寶石相綴,每一道邊緣好釘上了細密的珍珠,最裏麵還穿著豔紅的聖堂甲衣,預示著神聖之內,血紅的荊棘之路。來者正是聖堂當代教皇——聖約翰。


    而下首的十六位侍從之後,便是聖堂其餘七大樞機宗主,一路行進,重盔鐵甲伶仃相撞,生生在聖光普照的空氣下擦出了一絲鐵血的氣息。


    “如神所示,你們做得很好。”


    聖光之中傳來聖約翰的寬慰話語,聲音平整地鋪張開來,灌入全城信徒的耳中,身形不自覺地不禁顯得更加謙卑,正下首的埃菲爾麵無表情地將神器再托高了一分,聖皇這才舉起長劍在耀目的陽光下輕輕一轉,聖光凝結成了水珠,飄灑在君士坦丁的每一個角落,不時就有重屙纏身病人複原,一心向善的靈魂歸入天堂之路,目見如此盛況,信徒高唱起了聖詩讚揚起永恒的光明。


    隻是稀稀落落的聖光之雨跌落在堂吉訶德身上時候,卻是帶起了一絲絲的灰暗的黑煙,隨之飄散空中,一邊在與世人揮手致意的聖約翰,不經意間將這小小的細節收入了眼中,心中不禁閃過了一片陰霾。


    “這是怎麽回事!”回歸聖宮大廳的聖皇,坐在高聳的位置之上,對著聖騎士咆哮而出,在身後的八把交椅當中,七人端坐其中,各自沉默地表示疑問。一身金甲的埃菲爾挺立在堂吉訶德身前,騎士的正直並沒有允許他說出謊言,深沉地將中原之行的來龍去脈訴說一遍,就連潛藏神州的聖魔血祖也沒有落下。


    教堂深處,表現出了激烈的爭論,讓堂吉訶德更加沉默的是紛雜的聲音中都是在討論著翠綠之石的收成……身居高位的聖約翰臉色陰沉,沉默地看著眾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忽而站起身止住了眾人的聲音,揚聲問道:“那麽聖衛就是已經中了惡魔的印記了?”


    堂吉訶德埋下頭去,用沉默回答了聖皇的提問。一旁的塞萬提斯擔心這樣的沉默會刺激了聖皇的尊嚴,恭聲開口道:“但我們也獲得了中原的功法,一路上來已經非常有效地壓製了惡魔的印記,將異能化為己用,若是這般推廣下去,聖地範圍內就再不用擔心惡魔印記的侵擾。mianhuatang.info”


    聖皇沉思了許久,最後肯定地點點頭,千年來的地獄入侵,領頭的撒旦基本都是借助附身的降臨,若是真有這樣的功法,撒旦入侵人間的機會將會更加渺茫。隻不過轉念一想,聖皇雙眼當中泛起了穿透一切的聖光,正是聖皇的專屬技——全知之眼。通過模仿聖靈權杖的大道紋路而創立的神通,是為曆代教皇的象征技能。而在這幾乎穿透世間一切的目光中,聖王直視天之國,與萬千天使進行溝通!


    “神聖召喚的通道,怎麽被隔絕了?!”審視堂吉訶德許久的聖約翰,帶著惱怒吼道,自己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作為聖堂的一大殺器,存在的意義幾乎是戰略性質的,即便是道心種魔的奇功帶有的深遠含義,但其中的損失也讓聖皇難以直視。


    單膝跪地的聖子,身上湧起止不住的顫抖,自己其實在歸來的途中已經發現了身上的異狀,現在由聖皇宣布出最終的結果,好像直接否定了他向往天國之心。而在著惘然的思慮間,三個月來的往事似乎又在眼前回放。尤其是那奪人魂魄的翠綠之石,吞噬的不僅是活人的身軀,似乎還在時刻啃咬著自己內心。親身經曆了峨眉上的****後,堂吉訶德始終不認為這樣的物事是神聖的存在。


    “沒有了神聖召喚,你已經不適合擔任聖衛一職了。。”聖皇沉思許久,終於捏著眉心說道。隻是堂吉訶德來得更加決絕,跪地的身子,低沉地說道:


    “那麽請允許我……退教!”


    當著聖皇之麵直言退教之事,在大堂內驚起滔天巨浪,這樣的行徑幾乎已經涉及叛教的程度!僅僅一個時辰之後,手銬腳鐐的堂吉訶德穿著單薄的囚衣,在兩位護衛的押送下,緩緩行入光明聖宮的陰暗的異端審判所,迎接他的不知道是一杯毒酒,還是一把穿過心室的尖刀。


    隻是想起大殿中大肆談論著翠綠之石的樞機主教一流,眼前似乎顯現的都是一場別樣的地獄。年輕的聖子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否定義為真正的愚蠢。隻是在這已經看得到終點的途中,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你需要看看這個……”如山峰一樣挺立在了麵前的聖騎士,麵無表情地開口道,全然沒有理會護衛的阻攔,徑直將閃著金光的書卷塞在聖衛手中。隨著聖子翻開的書頁,一段古老的文字躍於眼前。


    “天外有天,世間萬物變化皆不由人。然而大道指引,冥冥向導,卻似有跡可循。緊隨吾等大道提升,最終看穿造化外更高存在……”


    正是神座——創世起源篇!


    堂吉訶德的臉上泛起了深沉的迷惘,久久都不能言語。而埃菲爾更是緊緊地盯著年輕的聖子,最終才開口說道:“我們的一切所作所為正是為了西方世界的延續!知道真相的你又將何去何從?”


    堂吉訶德看著書卷中泛出的聖光,半晌不知該要說些什麽……


    。。


    。。


    世間太大,有人戰爭中掙紮,有人在人心中浮沉,而在西蜀的重山中,還有一人為了未來而努力著。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漢子,行走在重岩絕壁之間,很快就來到了森林最茂密的地方。認清了樹木,拔出了一把長劍,輕輕一揮就將一株百年樹齡的孔雀木砍下。劍光揮霍間,堅硬的木質沒有半分阻隔,平伸的枝葉就這樣嘩嘩地削去一地。


    漢子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浮汗,舉起手中的長劍,迎著穿透枝葉而下的日光,喃喃說道:“草雉劍啊……有你真是太方便了。”


    這把髒兮兮的伐木長劍赫然就是名震天下的——天叢雲草雉,而麵前的漢子竟然是失蹤多時的無名!


    受傷奇重的無名在古蘭蘭的悉心照料下,不出一月之內創口便已經複原,雖然身子還很是虛弱,但離著徹底的回複也不算太過遙遠。隻是被刺破的氣海已經盡數毀去,要想重聚真氣,幾乎是癡人說夢。但古蘭蘭與無名都沒有多少在意,畢竟打通了心裏最後這一層薄紙之後,其他的一切都顯得褪色了許多。


    然而愛情路上的顛簸再一次打翻了甜蜜的陶罐,而這一次卻是古蘭蘭病倒了。身懷著妖夷之後,體內的嬰兒終於開始無情地搜刮著母體的一切。即便是天狐一族也很快消受不住,好在小狐狸也算是精通醫理,運氣查探了許久,古蘭蘭便得出了解決的方案。


    熊膽鹿茸壯魄養血,山參虎胎孕魂補氣。然而重山之間,野獸或許就在四周遊蕩,但也不會自投羅網地走近家中。剛剛恢複過來的無名義不容辭,提起紫電與草雉潛行與山林之間。然而想與做永遠都是有著天壤之別,幾乎沒有山野狩獵經驗的無名,懷揣著兩大利器卻無用武之地,無名終於發現,除了劍術自己實在會的不多……


    日落西山而下,月搖蒼鬆而起,一日到頭,不要說是虎豹了,就是尋常的山雞野兔都沒見到多少,走在積雪漸漸加深的山路之上,無名全然不知路在何方。迷惘之際,山路盡頭傳來人聲,一隊集結的人馬,舉著明亮的火炬,喜悅的神情在明亮的光照中不斷跳躍,而人群之四名粗壯的獵戶抬著簡易的擔架,卻是一隻新死不久的棕熊。無名眼中閃起了一道奇異光芒,徑直擋在了獵戶麵前,詢問著要起了熊膽。獵戶十分客氣,或許是見到外露的劍柄,卻也沒有遂了無名的心願。眾人設伏許久,在寒冬中獵捕了禁不住誘餌的冬熊,裏麵最大的價值自然就在熊掌與膽液之間,旁人再如何請求,沒有切實的利益如何相讓?


    隻有些散碎銀子的無名沒能打動了獵戶,而就在對方摸向弓弦長箭之時,無名終於明白了無論蜀山弟子的身份,還是動人心魄的故事終究是那無稽之談……無名隻能帶著懇切的目光,放走了獵戶的一行。


    “深山野地裏……依靠著紫電銳利,應該可以……搶來”一個念頭在無名腦海深處跳出,隨之就被自己驚恐地壓製,但這樣的念頭就像是幹草堆中的火星,燃燒著無名的理智。一次次摸向劍柄的無名卻又一次次地鬆開,隻不過在愧疚與責任的雙重折磨下,無名的身形卻依舊遠遠吊著那一行的獵戶,仿佛撲火的飛蛾,想靠近那象征著希望的燈火。


    無名跟得很遠,人多勢眾的獵戶也不怎麽驚恐,慢慢悠悠地走了近十裏地,就此進入了一個小小的村落。隻是這個村落多少有些特別。雖然是在偏遠的地區,但是家家戶戶都有著高牆圍駐,通亮的燈火照射在精壯上身的漢子身上,在寒冬之中還是激起了層層密汗,空氣之中飄揚著刺鼻的問道,連空氣都染著一層層淡淡油墨霧氣。


    一根根磨平枝葉的長木拚湊在一起,用金汁粘糊聚在一起,在能工巧匠手下逐漸成型,飛龍遊鳳的手法中,一個個精美的形態逐漸顯現,正式定型為一件件古樸的家具。隻不過能工豈能用朽木,所用之材都是一些世間難尋的木料,離著重山近些,或許能占一個近水樓台的優勢。


    而也就在此時,無名眼中又閃起一絲柳暗花明的希冀……


    “孔雀木長料五方,紅杉長料五方,金不換長料三方……嗨,好家夥,還有一方金絲楠樹心料,可以啊,無名……給,總共二十七兩八錢,若是有什麽好料,記得送來咱凱勝木坊啊。”兩個月頭過去了,經過這幾日的耕耘,無名送來了小村中亟待的木料,接待無名的掌櫃持著令人愉悅的笑容,精明地打著算盤,一手又將鼓囊的錢袋送到了無名手中。


    無名靦腆地笑笑,算是答應了掌櫃的請求,路過不遠處的酒坊時候,實在忍將不住了,打了兩角米酒,就奔向了藥房。之後綴著渾濁的酒水,提著包好的熊膽虎胎施施然地往家中行去,口裏不住地低聲唱道:“草雉劍啊……草雉劍……你可是神器啊……這樣對你……你可不要恨我喲~~隻是我的心情怎地就這麽開心呢……”


    在世界的帷幕之下,世界各地響起了不同聲音。


    大軍圍城,人潮洶湧的邏些城中,無為看著遠方,終於回道:“去西方!”


    幽深的聖宮之內,囚衣手鐐的堂吉訶德,眼中閃爍著逼人的聖光,說道:“到東方!”


    若是還有人問起無名這個問題,隻怕他想都不會想地回答道:


    “路……當然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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