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齊源山之後,芸逍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方才蘇醒。他慢慢睜開眼,竟發現在躺在離位自己的房間裏。


    這裏的布置他再清楚不過了。這個房間也算是他在逍遙派的第一個家。


    也就是在這裏,他認識了百裏生和婉兒。自他去乾坤台跟著玄夷修行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回到這裏了。


    芸逍緩緩坐起身來,嚐試運行真氣,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他感覺身體的經脈竟似乎被神秘東西阻滯,真氣難以順暢運行。


    芸逍這才想起自己為救若溪中了黑蟬之毒。他沒想到此毒居然如此厲害,應是專門對付修煉之人的。


    芸逍猜到自己是被玄裳救了回來,他也擔心若溪、若穀和小虎三人,不知他們情況如何。想到此處,他穿好鞋,就向外走去。


    芸逍剛走到門口,房門卻被人從外麵推開,正是婉兒端著那紅色的食盒走了進來。


    她見芸逍已經能下床行走,便滿臉歡笑地挽住芸逍的胳膊,又將他拉回了房間。


    兩人坐在八角桌上,婉兒打開食盒,裏麵是芸逍最愛吃的芙蓉糕。


    芸逍這次下山不過數日,卻似經曆了千難萬險一般,此刻見到婉兒,那股親近感又多了幾分。


    芸逍將一塊芙蓉糕拿在手裏,卻問道:“婉兒,小虎在哪裏?為何不見他來?”


    婉兒吱吱嗚嗚好一會,才將當天的情況與芸逍說了一遍。


    芸逍聽到小虎居然貌似為自己吸出黑蟬之毒,既感激,又擔心。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婉兒帶他去看小虎。婉兒執拗不過,也隻能帶著他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小虎正靜靜地躺在床上,芸逍見他臉色沒有什麽異常,呼吸也算平穩,這才放下心來。


    婉兒對芸逍說道:“芸逍,你不用擔心。小虎身上的毒已經用逍遙派的靈丹加上祝餘草醫治,清除了大半。


    可是他本來就受傷,這毒又入血極深,必須要等到全部將毒素清除才能醒來。百裏叔叔說了,隻要悉心調理,隻要四五天時間。”


    芸逍微微點頭,小虎已無生命之憂,隻需調養數日,他也就不再擔心。芸逍知道百裏生一直非常關心他與小虎,可今天卻未見他來,便問道:“婉兒,百裏師叔去哪裏了?”


    婉兒“哦”了一聲說道:“今天逍遙派的長老和精英弟子們都去神霄廣場。聽百裏師叔說,你們抓回來那個宮隱,今天要在通天石下接受天雷懲罰!”


    “你說宮隱要被執行天雷劫?”


    芸逍大驚失色,宮隱確實犯下了大罪,這個結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現在聽到他要被天雷之力處死,心中還是難以平靜。


    芸逍思索了片刻,對婉兒說道:“婉兒,煩勞你照顧小虎。我想去神霄廣場看看。”


    婉兒秀眉微皺,本想勸說,可最後隻是歎了口氣,說道:“你去便是,我在這裏照顧小虎。芸逍,今日門派所有長老都是神霄廣場上,你可不能任性而為!”


    芸逍點頭答應,轉身離開了房間。


    神霄廣場上,數十名弟子整齊地站立於通天石正前方,他們都是逍遙宮和紫霄殿各脈的精英弟子,跟著各自的師父來開開眼界。


    逍遙派的十幾位長老悉數到齊,玄承真人居中而站,其餘長老分左右站立在他身後。


    通天石下,一身形消瘦的男子跪在地上,他周身散發著青光,應是逍遙派的禁製之術。


    這男子正是被芸逍幾人帶回來的宮隱,此時他正冷眼看著逍遙派眾人,眼神中沒有絲毫恐懼之色。


    芸逍默默穿過人群,站在了玄夷身後。


    玄夷回身見到芸逍,隻是對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


    芸逍頷首示意明白,靜靜站立。


    芸逍感覺左側有人看著自己,轉身看去,恰巧若溪也投來了關心的目光,四目相對,二人也隻微笑點頭。


    若溪身後的若穀卻是嬉皮笑臉地對芸逍做出鬼臉,可玄承真人的聲音傳來,他也立刻收斂。


    玄承真人沉聲問道:“宮隱,我派弟子查明,你在雙河城中殺害魔教教眾七人,無辜平民一十三人,可有不實之處?”


    宮隱冷冷一笑,說道:“既然你們正道已經查明,又豈會有錯?”


    玄承真人見宮隱如此傲慢,麵露不悅,繼續說道:“既如此,我逍遙派承天道之理,誅妖邪之輩,今日便用這天雷劫來洗刷你生前的罪孽。望你來生,本分為人,不再作惡!”


    “承天道之理,誅妖邪之輩!”


    宮隱就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他放聲狂笑許久,冷冷道:“天道之理?何為天道?我與師父生下來就被上天拋棄,難道這就是天道?


    既然天不讓我們做好人,那我們順從它的指示,做了壞人,又何來違背了天道之理呢?!”


    玄承真人不願與宮隱做口舌之爭,沉聲說道:“宮隱,你的事情我們均已知曉。這天雷劫能夠幫你洗清今世的罪孽,免得你在冥界的受盡折磨!


    來生,你也可再世為人,不必墮入那畜生之道。你可明白?”


    宮隱冷冷看向玄承真人,苦笑道:“如此說來,我還要多謝玄承真人的恩德了?人生如此之苦,你怎知我還願再來!”


    宮隱又獰笑了幾聲,忽地仰天長嘯:“師父,宮隱一生孤苦,卻也算頂天立地,從未虧欠別人,唯獨有愧於師父您!您的恩情,宮隱隻能來生再報了!”


    話一說完,宮隱也沒了剛剛的孤傲,他身體中那股怨氣似乎跟著剛剛那聲長嘯一起去了。


    他低著頭,顫聲道:“玄承真人,宮隱有一事相求。這一切罪孽都是宮隱一人所為,與師父無關。倘若有一天我師父尋到齊源山為我報仇,請真人莫要為難於他!”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眾人聽到宮隱在臨死前也並未有憤世嫉俗之言,更多的隻是對上天不公的無奈,以及對師父的愧疚。


    眾人原本都以為宮隱是一個無惡不作之徒,他這一番話,也讓大家對他的看法有所改觀。


    玄承真人也覺得宮隱本質不壞,可惜麵對命數的不公以及魔教的誘惑沒能堅守本心,才犯下如此罪惡之事。


    他微微點頭,說道:“宮隱,我答應你!逍遙派絕不為難天陰叟!”


    宮隱抬起頭,他的臉上也終於出現了平靜與釋懷的表情。宮隱想最後看一眼這人間,他掃視神霄廣場上一眾逍遙派弟子,最後將目光落到了芸逍身上。


    芸逍也剛好看向宮隱。


    兩人目光接觸,宮隱竟對芸逍微微一笑,隨後便低下了頭,再不出聲。


    玄承真人深吸一口氣,整理衣衫,便要發動天雷劫。


    就在這時,一個雄渾的聲音從懸浮平台之下傳來:“天陰叟在此!誰敢傷我徒弟!”


    那吼聲如洪鍾之音,透徹雲霄。


    神霄廣場上眾弟子向後看去,卻見一道灰色身影疾馳而上,落到神霄廣場上,接著灰影一閃,那人已站在通天石下。


    神霄廣場上的弟子和長老們無不震驚於此人身法,那身法詭異且恐怖。


    放眼整個逍遙派,單論輕功身法,沒有人能將追風逍遙步和仙影禦風術練到如此境地。


    那人站定,眾人這才看清來人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


    老者身高也就七尺上下,一身黑衣,身形消瘦,麵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慈祥的雙目卻隱約散發著寒光。


    那人微微轉頭,看向宮隱。


    宮隱瞬間流下淚來,顫聲道:“師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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