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抹去了最後一縷殘陽,夜幕慢慢落下來了。


    明鏡般的圓月懸掛在天空上,把清如流水的光輝瀉到廣袤的大地上。一層薄薄的白雪,像巨大的輕軟的羊毛毯子,覆蓋在這片廣漠的荒原上,在如水的月光下,閃著森寒的銀光。


    黛藍色的夜幕下,袁朝夕背靠在厚重的牆垛之上,眺望著城外。任憑寒風吹動這她的衣衫,咧咧作響。


    她手裏拿著一隻金色的鐲子,不時摩挲幾下,心緒卻飄向了夜色籠罩的北荒。


    來到斬魔關已有十幾日了,但還是無法聯係到百裏鳴,袁朝夕心中的擔憂在一天一天的加重。


    有幾次她想要不管不顧的前往北荒深處,去尋找他。


    但還是被心中的理智所壓下,畢竟漫無目的的在妖蠻大本營亂逛,無疑是千裏送人頭的行為。


    從近期的軍情諜報可以看到,自從上次她與百裏鳴大鬧天道寺,再到那處用以妖獸化形的營地,被連番探查以後,妖蠻加強了在北荒的巡邏,晝夜不斷。


    現在連正常的邊關互市、商隊往來都受到了影響和限製。


    邊境上,與鬼方一族的小摩擦也不斷發生,大震朝與妖蠻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她想要像上次一樣無聲的潛入北荒,從容的全身而退,難如登天。


    袁朝夕攏了攏被寒風吹亂的秀發,心情愈發的沉重,也愈發迷茫。


    今天收到一個來自道門的消息,讓她預感到一場席卷天下的暴風雨就要到來了。


    娘親傳信告訴她,開陽宮在今日發生了一件大事,鎮守寒鴉島的殷長老獻上了可以幫助弟子凝丹的方法。


    此法已被證實可行,下一步將會抽選道門七宮中入門兩年以上,還未凝丹的外門弟子,助其凝丹。


    如此一來,道門將在短時間內得到上千名正覺境弟子,實力大增。


    如果這一範圍再擴大的話,比如因無法凝丹而離開道門的弟子,數量何止萬餘。


    妖族在偷偷增加實力,道門也在悄然提升,雙方都在厚積,等待著薄發,到時一場攪動天下的大戰,在所難免。


    袁朝夕無聲歎息,再次摩挲起那隻金色手鐲。


    娘親還說,因為有此重大的功勞,道祖提議讓殷長老接任開陽星君一職。


    參與議事的首座和長老中雖有反對之聲,但又推舉不出比殷長老更有資曆與貢獻的人選。


    因此,殷長老成為下一任開陽星君,已是八九不離十。隻待那上千弟子成功凝丹,其帶領著前往西京戰場,檢驗一下實戰效果之後,便會順理成章的繼任。


    而娘親說她想接任殷長老現在的職位,去寒鴉島做一名守門人。


    袁朝夕一開始是反對的,她並不想讓娘親去那座陰森的島上,孤獨生活。


    後來想到現在開陽宮內部現在派係林立,勾心鬥角,與其留在宮內被迫站隊,還不如去寒鴉島獨享清淨,便也同意了。


    寒風不斷地吹亂袁朝夕的秀發,她也懶得施展術法將這風隔絕,但時不時的攏頭發,讓本就煩亂的心情變得更加心煩。


    袁朝夕躍下牆垛,又深深的望了一眼夜暮深沉的北荒大地,便踏著青石板鋪就得道路,返回了自己的住處,準備熄燈就寢。


    突然,放於桌案上的那隻金色手鐲竟微微顫動,隨即發出了蒙蒙的光亮。


    袁朝夕見狀心中驚喜不已,急忙翻身下床,抓起手鐲,焦急的呼喚道:“百裏鳴,是你麽?百裏鳴?”


    此時的手鐲中卻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同樣的急切與驚喜:"袁朝夕,是你麽?我是周將,死而複生的周將,百裏鳴讓我用這手鐲跟你聯係。


    "周將?!”


    聞聽此言,袁朝夕心中震撼不已,更是難以置信。


    隨後,她冷靜下來,思索片刻,覺得這是一個陰謀,定是妖蠻不知從何處得來這手鐲,冒充周將欺騙她,想要得到斬魔關的軍情。


    心念及此,袁朝夕語氣冰冷的回道:“哼,周將?真是笑話,你到底是誰?”


    “哎呀,我真是周將啊,沒有騙你,真的。”


    手鐲那頭的周將已是記得抓耳撓腮,不知該怎麽解釋。


    "嗬,周將已經逝去,你就算要騙我,也不換個活著的人名來嚐試,當我是三歲小孩麽?"


    袁朝夕冷言冷語的嘲諷道著,接著厲聲喝問道:“快說,你從何處得到的這隻手鐲?百裏鳴現在怎麽樣了?"


    此時的周將,內心都要崩潰了,心中抱怨著:“百裏鳴這臭小子,他怎麽沒跟袁朝夕說一聲,我還活著啊。"


    "現在該怎麽辦?百口莫辯,百口莫辯啊,就算換做是我,也不相信這番鬼話的。


    “不管怎樣,都要努力的去說服袁朝夕,讓他相信我的身份,要不然一切都是空談想到此處,周將壓了壓紛亂的情緒,理了理思緒,艱難的解釋道:"袁朝夕,你聽我解釋,那天在寶山獵場,那金雕魂飛魄散之時,恰好我也被那聖使所殺,陰差陽錯間,我的魂魄競進入了金雕的肉身,相當於是奪舍了這金雕,因此活了下來。”


    聞言,袁朝夕並未輕易相信,她沒有切斷聯係,而是想看看能否從此人口中探知百裏鳴的消息。


    此時的她憂心忡忡,擔心百裏鳴已經被妖族擒獲,所以這手鐲才會落到妖族手中,借此欺騙自己。


    但她又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她相信百裏鳴就算被擒,也不會將手鐲的使用之法,以及能聯係到自己告知妖族。


    在聽完周將的解釋之後,袁朝夕不動聲色的反問道:“哦?竟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哎呀,這就是.打個比方,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碰巧了。真的就是如此,相信我。”


    周將囉裏囉嗦的再次解釋道。


    聽到那句周將經常掛在嘴邊上的口頭禪“打個比方,袁朝夕心中慢慢相信了五六分。


    但她也不敢放鬆警惕,隨後又追問道:“那你說一個隻有咱們好友間,才知道的事情。”


    周將聞言,沉思片刻,一拍腦袋,想起了一件私密且好玩的事,便急忙說道:"有了,有了,上次咱們在千山縣,那晚分頭調查化妖之所,當時我和左思一組,你和百裏鳴一組,對吧?"


    “這個,不算什麽秘密,宮彌也知道此事,而她與妖族關係甚密。”


    袁朝夕語氣冷漠,不置可否。


    周將並未著急,而是心平氣和的繼續說道:"還有,還有,咱們四人碰麵後,左思兕說你和百裏鳴神態有異,就像是偷情的男女被人抓了一般,笑話你倆是借公行私,去約會了".


    聞言,袁朝夕頓時想起了那晚所見,想起了宮彌的醜態。


    騰的一下,原本白皙如玉的臉龐變得緋紅,她慌忙說道:“打住,好了,別說了,我相信你就是周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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