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眼尖,一眼就看清了那幾盆花,眸光微微變了變,狀若無意的問道:「阮夫人如今還要臥床休養,首輔怕是不好歇在正院吧?「


    阮櫻櫻點點頭,這才細聲與他道:「其實,娘親有孕之後,爹爹就搬去書房了。」


    話才出口,阮櫻櫻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連忙吐了吐舌頭,為阮修竹解釋道:「你也知道的,爹爹他平日裏要忙的事情那麽多,他就是怕打攪了娘親休息,這才主動搬去書房的。」


    燕王微微頷首,對於適才的猜測已然有了六七成的肯定。


    聽說燕王過來,徐氏心裏便有些沒底——她先時讓人將阮櫻櫻的身世透露給燕王,如今燕王一來阮家便過來尋她,指不定就是因著這事。徐氏心裏固然有怨氣,可阮櫻櫻身世這事確實是家醜,她這暗搓搓的把家醜捅出去,自己心裏也總是有些心虛的。


    燕王卻是神色如舊,笑著說了幾句,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開口道:「對了,我先前叫人給你送來的東西裏正好有些藥材,是阮夫人現下用得上的。回頭你且問一問身邊的人,收拾些送過來,全當是我的一點心意了。」


    阮櫻櫻連忙點頭應下。


    燕王又說了幾句,哄得她開了懷,這便要端著孝女模樣,回頭去拿禮單仔細看看,將單子上的藥材跳出來送給徐氏養身體。


    如此,燕王便借著這事將阮櫻櫻支開了。待侍女推著阮櫻櫻的輪椅離開,屋中隻餘下燕王與徐氏兩人。


    燕王站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什麽,狀若無意的提起了自己適才看到的那幾盆花:「我適才來時,正碰上侍女替換花草,想來夫人也是愛花之人?」


    提起這個,徐氏神色微變,竟是有些感傷:「我哪裏懂這些?隻是先時我有身子,總聞不慣薰香,隻得尋些花草果子來熏熏屋子。隻可惜......」


    其實,她也不是聞不慣薰香,隻是薰香這類東西最容易被動手腳,徐氏疑神疑鬼,生怕阮修竹在其中動手腳,這才改換了花草的。


    隻可惜,她這樣小心翼翼、費盡心思,她的孩子最後也還是沒有保住。


    一念及此,徐氏便再說不出話來,滿心的悲痛與不甘如同潮水湧了上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燕王自是察覺到徐氏神態變化,他卻隻作不知,仍舊是不疾不徐的往下道:「若我適才所見不虛,那幾盆花乃是曼陀羅,此花有毒,久聞容易致幻,是不好擱在屋裏的......」


    此言一出,屋中立時便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隨即,便聽到了徐氏急促而又壓抑的呼吸聲,她那張原本蒼白的臉容已然沒了半點血色,隻用自己瘦削的手掌緊緊抓著身上的錦被,極力克製著自己那激烈翻湧的情緒。


    燕王視若無睹,不疾不徐的往下道:「當然,此事空口無憑,信與不信終究還是要看夫人自己的心意。倘夫人有意,自可以去查,若真查出什麽......」


    燕王語聲一頓,並未立時將話說完。


    徐氏卻像是受傷的母豹,渾身都緊繃起來,張牙舞爪,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燕王這才一笑,淡淡道:「若真查出什麽,隻要夫人想,大可似之前那般,讓人傳個話去燕王府。」


    徐氏緊緊攥著自己身上的絲被,骨節泛青,發出咯吱的聲響。她咬緊牙關,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來:「王爺怎的想起說這個?」


    燕王深深看她一眼,已然看透了徐氏麵上的故作鎮定以及內裏的歇斯底裏。他並未多說,隻是道:「想必夫人也明白:本王與阮二姑娘的婚事總是要退的。隻是,這婚要如何退,總該有個更好的法子。」


    燕王與阮櫻櫻已經訂了親,還是宮中賜婚,若是無緣無故的退了婚,隻怕要惹人非議。


    更何況,燕王從不覺得這事是自己過錯,既然是阮櫻櫻與阮修竹這對父女不清不楚,他自覺受了欺騙背叛,心下正堵著口氣,自不會主動去背黑鍋。甚至,他要成全這對「感情深厚」的父女,幫著把他們的事情戳出去,如此才能順理成章的退了婚。


    徐氏一時無言,隻低頭想著事,臉色慘白。


    恰在此時,阮櫻櫻坐著輪椅從外頭回來,人還未到,笑聲已先至了。徐氏反應極快,立時便壓下紛亂思緒,收拾了下自己臉上神色,這才好應付對方。


    好在,燕王該了解的都了解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也不想再在阮家與阮櫻櫻周旋——阮櫻櫻實在有些邪乎,他可不想再栽到對方身上。


    不一時,燕王便藉口還有公務要忙,起身離開了。


    阮櫻櫻心下不舍,一臉依依的親送燕王出門。


    等這兩人走後,徐氏立時便令身邊伺候的貼身侍女將那幾盆已經換下的花卉拿去外頭查一查。


    雖說這曼陀羅在京裏算是罕見,可真要查自然也是有認得的人,很快便有了結果。


    得知了曼陀羅的功效,想到自己此前的那夜夜噩夢,想到自己提心弔膽幾個月、艱難保胎卻還是沒能保住的那一段痛苦時日,徐氏簡直都要瘋了。


    她是早便知道阮修竹無情無義的,可她實在沒想到阮修竹竟能冷血無情至此。


    簡直是,簡直是畜生!豬狗不如!


    有那麽一刻,徐氏恨得心頭滴血,恨得想要衝出去和阮修竹拚命。隻是,哪怕她再恨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自然也知道自己那拚命的想法多麽可笑。待冷靜下來,徐氏也總算是想起了燕王的那些話,心裏漸漸也有了其他的想法:阮修竹不義,也怪不得她不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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