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知道後,暗自感嘆了一回,還是讓人給德妃送些東西去——畢竟是當初一起入宮的,雖然隻是塑料姐妹情,可這時候還是該有所表示的。


    至於淑妃,她倒是親自抽空去看了一回德妃。


    雖說上回兩人因著多壽的事情大打出手,在人前丟了大臉,再見麵時多少還有些尷尬,可淑妃素來外柔內剛,雖然外表看上去嬌滴滴的,時不時還要掉眼淚,心誌卻稱得上十分堅定,很快就克服了心裏那點兒不自在,親自去見了德妃。


    不過,淑妃也沒再似以往那樣裝樣子,一開口便直接戳人心窩,堪稱是言辭如刀:「姐姐當初誌存高遠,便是我這做妹妹的也很是佩服,怎的如今反倒因著那點兒小人算計,反失了心氣兒,自暴自棄了?」


    說著,淑妃抬手按了按眼角,順勢又看了看左右。


    因著淑妃與德妃有話要說,左右並無外人,隻德妃一人神色懨懨的臥在榻上與她說話。既沒有外人,淑妃也少了許多顧忌,大著膽子接著往下說:「再者,那多壽是誰的人,姐姐心裏想必也是清楚的。皇後畢竟是阮家女,說不得這事她也......」


    再深一些的,淑妃就沒再往下說了,可她的意思卻很明白。


    然而,德妃既已提前派人去與帝後說了自己的想法,決心自是已經定了的。便是淑妃言語暗示多壽之事可能與阮清綺這個皇後有關,她也隻是神色淡淡的瞥了淑妃一眼,語聲冷淡:「妹妹秉性聰慧,便是我也自愧不如。隻是,妹妹聰慧至此,也該明白知難而退的道理——我意已決,不會再改,妹妹也很不必在我這裏白費口舌。」


    聞言,淑妃臉色微變,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德妃見狀,思忖片刻,想著自己馬上就要借病退場,便是看在以往那塑料姐妹情上也該說和人說幾句實話才是。所以,她便緩緩道:「我知淑妃妹妹你自有自己的想法,看不起我這半途而廢的。可,你我進宮進宮也有好些時日了,這宮裏的日子究竟如何,旁人不知,你我卻是心知肚明。」


    「人人都羨慕我們能入宮侍君,金尊玉貴,安享尊榮。可,以你我之家世,這又有什麽值得艷羨的?如今這般時刻都需小心,動輒便要得咎的日子真就能稱得上好?就連皇上......他與皇後整日裏形影不離,同寢同食,對我們卻始終都是不假辭色。陛下的態度已是這般清楚明白,難道我們還要裝成瞎子,自欺欺人下去嗎?」


    德妃的話雖算不得疾言厲色,卻一句比一句犀利,隻說得淑妃的臉色也漸漸的白了下去,蒼白的看不見一絲血色。


    德妃卻沒再看她,隻是長長的嘆了口氣:「有時候想想,這些事也是怪無趣的......這樣沒有一點指望的日子,便是再苦熬下去又能有什麽結果?倒不如早早放棄的好——你我這般身份,未必這就要一條樹上吊死。」


    淑妃臉色蒼白的聽著德妃的這些話,不知怎的竟也覺得那些話入了心,心下跟著微微一動,竟也有些茫然起來:是啊,這樣沒有一點指望的日子苦熬下去又能有什麽結果?


    當初,她入宮時,心裏想的是後位——阮家女那般愚蠢粗苯,德不配位,這後位自然也是有德者居之。那時候,德妃心高氣傲,處處都要端架子,她便順勢躲在德妃身後,想著先叫德妃去打前鋒,自己之後再撿漏子.......那時候的她想得那樣好,哪裏又能預見今日這般情景?


    皇帝高高在上,冷漠寡情,時常數日都不得一見;而她所想要的後位,已然離她越來越遠,幾乎遙不可及。


    淑妃越想越覺心寒——似她這般的人,素來都是野心勃勃、心誌堅定,為了自己的目標不撞南牆不回頭——這也是成功者的特性。


    可,此時聽著德妃的那些話,想著自己如今的境況,她竟也難得的有些茫然起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繼續下去。


    最後,她已是不記得自己之後又與德妃說了什麽,隻恍恍惚惚的回了自己的宮裏,悶頭睡了一夜,第二日隨駕回宮時仍舊覺得精神不大好。


    ......


    除卻被德妃說得心神恍惚的淑妃,京裏還有一人也正心神恍惚——也就是徐氏。


    原本,蕭景廷領著阮修竹一行人去西山行宮避暑時,徐氏心下是十分高興的:前三月裏最要緊的便是安胎,阮修竹不在邊上,她也能放心不少,好生在家安胎。沒成想,阮修竹等人前腳才走,徐氏後腳便做起了噩夢,幾乎是夜夜不得安眠,以至於她這幾個月臥床安胎沒能養好身體,反倒是越發蒼白瘦弱,走路都有些搖搖欲墜。


    太醫時常要來阮府看脈,看了也不由多勸幾句:「夫人如今乃是雙身子,無論有什麽心事都該往邊上放一放,萬不可再費神費力了。若是夫人再這樣下去,隻怕......」隻怕不僅腹中的孩子保不住,她自己也要


    徐氏如何不知這個道理,可她卻控製不了自己,白日裏還好些,入夜後便總是忍不住的噩夢,竟是連個安穩覺都沒有。本來,她也想過讓太醫給她開些安眠的藥,可藥效平和的對她不起作用,藥效劇烈的又容易傷到腹中孩子.......


    這般艱難的熬著,等到阮修竹以及一雙兒女回來時,徐氏臉上瘦了一圈,眼底都是烏青色的,精神亦是有些萎靡。


    阮櫻櫻雖然傷了腿,可身邊有兩個燕王府的嬤嬤小心伺候著,又有阮修竹和阮行止這對父兄寵愛嗬護,如今出入還有輪椅,自然不曾受過什麽苦。待得從西山行宮回來,她坐在輪椅上,皮光水潤,小臉紅潤,看著倒是比去時還要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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