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一怔,軟軟的白帕子,帶著香,輕輕伸到自己麵前。


    他又笑了,「你給我擦!」


    就像個小孩子故意要使喚依賴大人。


    江沅倒很安靜老實,果真給他擦起來。她給他細細擦完了臉,又擦手。男人個子很高,女孩兒連肩部的位置都不夠。擦臉的時候,她擦得頗為費力,男人倒還挺會閉著眼睛享受——也許,娶個妻子感覺也不錯的,他需要的,有個人端端茶,遞遞水,縫縫補補,這個女孩兒確實能夠滿足他。


    「給我說說你的事?你是怎麽啞的?」


    擦幹淨擦完畢了,他令她一起坐床邊上同他說說話。


    江沅手打著啞語:「我是……四歲那年,發了好嚴重一場高熱!」


    ……當然,啞語他可是聽不懂的。


    他便輕輕伸出手,女孩兒遂小心翼翼,就著他手,在他掌心裏細細地告訴,細細地寫。


    「四歲……」


    他向來沒有溫度的眼睛終於出現剎那的恍惚與共情。「四歲的那年,正好,我也差點經歷個大危險死了——」


    她啊地又一怔,他低低垂了睫毛,又眼神複雜笑了。


    把手從女孩兒那裏又收回去,遂看著自己手掌心,像是在訴說別人家的往事。


    「那年我父親正好生了大病,家裏窮得舀米不上鍋,我母親最後讓我把一件舊的棉襖拿去當鋪裏當——」


    「是了,瞧我在說什麽?你們這種大家閨秀,生來不缺吃穿,哪裏會聽得懂這些?」


    表情一垮,臉說變就變。


    江沅打著手勢啞語,「不!我懂!」她表示,「我想聽,也很願意聽的!」


    傅楚憤怒地盯著她看,盯著盯著,眼神中出現陰陽怪氣。「娘子,咱們還是快些洞房吧,你給我脫衣服,好趕快睡覺,嗯?」


    第8章 哄你睡覺(捉蟲)


    其實,什麽也沒發生,這天晚上,他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江沅很久很久才得明白,這個男人,不會輕易去碰女人,或者換句話說,這個男人不會輕易允許被別人碰。


    江沅的臉就像是他眼中的一張白紙,幹淨得讓他不忍心,同時讓自己自慚形穢。


    他早已髒了,又何必去弄髒別人。


    他的那陰陽怪氣與憤怒,江沅也是得很久以後才懂得,他背負了一重又一重傷,本該早已結痂了,然而,不知為什麽,麵對江沅這樣一張幹淨纖塵不染的臉,他又流出血來。


    「你給我脫衣服吧,都說,人這一生有幾樣好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不洞房,怎麽叫花燭之夜?」


    他很快收了那抹陰陽怪氣與憤怒,一臉雲淡風輕,閉著眼睛,從床沿邊站起來,讓江沅給他脫衣服,表情嚴肅就跟真的。


    江沅顫顫地感到無措,這是她的義務,她既欲想男人保她這一生聲譽地位無憂,那義務就是託辭不了的。


    「她們之前有教過你嗎?」


    「啊,什麽?」


    她又用一雙驚怯茫然的眼睛望著他。


    「當然是圓房,她們當真就沒教過你?」


    說著,把江沅手拉向自己腰帶,示意給他先解開。


    江沅低垂眼睫毛,濃密的睫毛蝶翅般輕顫,躲躲閃閃,她用啞語回答教過的。


    傅楚笑:「那好吧,就按照她們教你的那樣做吧!」


    江沅臉紅得像曬紅的桃子,心撲通撲通地跳動,把臉扭一邊,硬著頭皮,開始手兒不停哆嗦打顫去給他解係在腰間玉帶。


    「你是不是覺得這事兒讓你很害怕?」


    江沅低著頭,仍在哆嗦地解,咬著貝齒,沒吭聲。


    她的粉嫩嫩小耳垂墜著一對嵌水晶寶石的金色耳環,映著紅燭燈火,在他的眼皮一閃一閃。


    他用手指輕輕去勾動她的耳墜子,像個頑皮的孩子。


    忽然,他說,「名譽對你真那麽重要?到底有多重要,女孩子通常失節,很多人為求博得個好名聲,會當場碰死,怎麽,你既那麽在乎這些,為什麽不也做那貞潔烈婦?」


    江沅萬沒想到他竟會這樣問。她該怎麽回答他呢?他的意思,她明白了,當時,他們從一張床、她又赤身露體地醒來,如果,她是真的在乎名譽,就該也學那些烈婦去碰死。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真碰死了,那不就坐實了□□無恥的賤死,碰死,隻能讓人更加笑話無恥。


    「所以!」


    他像是看懂她,替她回答,「我風風光光娶你,去你們府上提親,就是對你最好的挽尊止損,對不對?」


    江沅點點頭,倒也老實,既不分辨,也不否定。


    忽然,隻聽男人皺眉唉喲一聲,「——你想勒死我,是不是?」


    男人係在腰間玉帶非常繁複,金累絲鑲寶石,什麽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等共九十九顆,象徵長長久久,婚禮服係弄得如此堂皇,自然扣解起來也非常痛苦。江沅哪裏弄過這玩意兒,她把對方的這條玉帶不是解,反倒是使勁兒往腰腹上再狠狠一勒,傅楚喝了很多的酒,這一勒,直有種腸子快要被勒段的感覺。江沅慌了,趕忙又去鬆,哪知道越弄越糟糕,反而又把男人腰給使勁兒勒住了。


    她嚇呆了:我、我不會解這個啊……


    傅楚不知該怎麽形容這種快要被勒得腹部斷裂的感覺,他不停地喘著氣擺手讓江沅走開,自己趕緊低下頭費力重新去解,終於,解開了,鬆口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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