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徵兵的軍官隻看人丁,上頭寫明林家出兩丁,軍士看都沒看,就將傅辭和林玉致帶走了。


    裴紹因本身就是軍籍,在得知林玉致被徵兵後,便提早幾日奔紫金關去了。林玉致勸了幾句,沒有勸動,索性由著他去了。紫金關守將呂茂祥可不是什麽胸有韜略之人,裴紹此去,必是要碰個軟釘子了。


    不過這人性情太過耿直,要他吃吃苦頭也好。


    「……鐵蛋兒,在家要好好照顧爹娘,讀書也別落下。大郎哥不在,林家有什麽活計,能搭把手的都搭把手。」


    「我知道了哥,你也要好好保重。還有,你總是忘了,我都不叫鐵蛋兒了,小郎給我取了大名,我叫李懷宣!」


    銀蛋兒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好,懷宣,大哥記著了。」


    那幾個被林玉致斷了一條腿的潑皮,拄著拐棍兒看著秀水村裏家家戶戶依依惜別的場麵,不免暗自慶幸。


    「要不是林大郎斷了咱一條腿,怕是咱也要被征上去了。」


    「是啊,斷了腿總比送了命強啊。」


    「……」


    ————


    潞州大營。


    換上軍服的新徵召軍士歪七八扭的站著,隊伍裏一片嘈雜之聲。大夥都自發的分成一個個小團夥,各自村子的人站在一處。


    林玉致自然也和秀水村人的站在一起。


    旁邊那隊伍是小柳村的,有個跟陳錦生差不多大的小子沒見過這場麵,嚇的小臉煞白。


    「這,不,不會真的叫咱們去打仗吧。」


    「你以為呢?不打仗難不成還叫咱來吃飯?」一個潑皮模樣的男子嗤笑道。


    那小子要哭不哭的扯著一旁抱著肩膀的魁梧大漢:「薛大哥,你那麽厲害,咱們能不能逃走啊。」


    「逃走?嗬,你想什麽呢!進了軍營入了軍籍,若是逃走,就是逃兵。一旦被抓住,那可是要連坐的。」旁邊一個大漢說道。


    那小子聞言一抖,梗著脖子弱弱道:「可,可我聽人說了,這次徵兵根本就不合理。」


    大漢嗤笑一聲:「你管他合理不合理。你可別忘了,徵兵令是潞州軍府下的,若無朝廷授意,你當潞州守將敢大張旗鼓的私自徵兵?我還聽說,不單是潞州,整個江北都是這樣。講道理,你講得通麽?」


    那小子就快要哭出來了。魁梧大漢瞪了說話的漢子一眼,拍了拍那小子瘦弱的肩膀:「阿明,既來之則安之。到了軍營,好好練習刀馬騎射,學到手的才是真本事。戰場無眼,有武藝傍身,總能撿條命的。」


    阿明打了個嗝:「我知道了薛大哥。」


    林玉致聽那魁梧大漢的話,不免多看了他幾眼。說起來,這人她倒有些印象。此人是個獵戶,常年活動在深山。那日她在縣裏吃酒,正碰上這人拖著一頭死老虎在集市叫賣。


    有人懷疑那虎不是他打的,他隻笑笑,朝那人勾了勾手:「不服,那就打一場。」


    年輕人嘛,都有血性。林玉致正當要幾個好酒菜準備看看熱鬧時,那獵戶已經將衝過來的十幾人給打倒了。拳法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又過了幾天,這人又拖了一頭老虎過來。縣裏的百姓再見他時,臉色全都變了。


    如今看來,此人不單有一身好武藝,心胸也算開闊。假以時日,也未嚐不會搏一個好前程。


    傅辭見她目光一直落在旁邊那大漢身上,便往前湊了湊,擋了她的視線。


    林玉致:…………


    潞州守將韓勵狠勁兒的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越看這些新兵越不順眼。一窩蜂似的,嗡嗡的他腦仁子生疼。


    早有校尉上前,與韓勵匯報新兵情況。此次徵兵攏共徵得一萬人。


    「將這一萬人分成五個營,從原潞州軍中抽調幾個弓馬好手任校尉。各營如何細分,由校尉自行處理。眼下朝廷催的緊,不需練什麽花哨,一切以能聽懂軍令,上陣殺敵為主。」


    「是,韓將軍。」


    南楚軍製,兩千人為一營,一營又分十曲五部。


    其中,五人為一伍,設伍長。兩伍為一什,設什長。五什為一隊,設隊率。兩隊為一屯,設屯長。兩屯為一曲,設曲長。兩曲為一部,設軍司馬。五部為一營,設校尉。


    幸運的是,林玉致和傅辭同分在一營,又同分在一部。隻是各分在兩隊中。周老三和雷老五則分到了二營。


    林玉致和李銀蛋兒還有適才嚇唬阿明的大漢分在一隊,又細分在一伍,大漢為伍長。


    大漢名喚周貴,是旗山村人。家有兄弟兩人,抽調一人入伍。父親常年臥床,家中貧困。他入伍後,生活重擔都落到兄長肩上,日子更是難熬。也不知這一年寒冬,要如何過活。


    其餘幾人也都是潞州下轄的村民,想起家中境況,再想到不知還能不能有命回去,全都唉聲嘆氣,滿麵愁容。


    第一天入軍營,除了發放軍服武器外,還由隊率講解軍規,等到人散了,已是深夜。


    林玉致縱然是行走江湖慣了的,可與一眾大漢擠在一個營帳裏,還是叫她十分難熬。本就天氣悶熱,帳中又酸臭之氣熏天,差點兒熏的她將晚飯給吐出來。


    實在受不了,她悄麽聲的溜出帳子,輕手輕腳的往傅辭睡的軍帳去,生怕這書生被人欺負了。


    在營帳外細聽了一會兒,聽得帳中呼吸綿長,已是熟睡,才微微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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