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女士的臉黑了,烏黑烏黑,所以程安安立馬慫了,伸手拉了拉陳奕崡,讓他低調點,可他卻眼睛都不眨地看著葉女士和程先生。


    就好像在宣誓主權一樣。


    氣氛變得太詭異,方才還含情脈脈的重逢之情,突然就轉變了。


    程安安無法理解。


    “媽,我跟奕崡的事,就給我們自己……”


    “程安安,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媽就閉嘴。”


    葉女士從來沒這麽狠戾地跟程安安說過話,明明眼睛還是紅腫的,明明對陳奕崡廖姨他們充滿著感情,為什麽?!


    程安安錯愕萬分,小口微張僵直地愣在那,看著葉女士和撇過臉的程先生。


    葉女士端正地坐回了身子,眼簾一抬,眉頭一凜,十分認真地朝著陳奕崡。


    “奕崡,你知道的,你程叔和我從你小時候就真的拿你當親兒子看,但凡是安安有的,我一樣都舍不得少你,你程叔雖然那時候工作忙,但一旦有空閑的時間是不是也會帶著你出去玩,盡量讓你也不缺乏那份父愛,我們能把給安安的,也都給了你,你小時候聽話懂事,葉姨心裏別提有多高興,常常覺得安安這個丫頭不爭氣,可有時候因為你過分的懂事,葉姨心裏也難過,因為你小小年紀背負了不屬於你的認知,那些都是大人的錯,卻讓你全部承受,葉姨也為你心疼,所以很多時候是真的護著你,愛著你,即便這丫頭吃醋也好,這就是葉姨對你愛。”


    葉淑珍不是個特別喜歡多愁善感言情的人,可這時候的這番話,竟然程安安都莫名覺得心酸,沒想到葉女士真的這麽疼愛陳奕崡。


    “我知道,葉姨,我永遠都不會忘了您和程叔對我付出。”


    陳奕崡聲音嘶啞了幾分,說得艱難,程安安轉頭看著他,竟發現他放在桌下的手竟有幾分顫抖,剛想伸手過去時,結果葉女士又開口了,這一次卻不再是富有感情的。


    “你能明白,葉姨很欣慰,打從進包廂,你給我和你程叔磕頭時,我覺得我沒白疼了你十六年,不過,這份恩情就在那三拜禮散了吧,我跟你程叔不需要你往後的報恩,或者一切的關懷,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葉姨知道你都懂,安安她雖說過去了十一年,看似長大成熟了,可是感情這事,她就是一根筋,信誓旦旦保證的話都能隨時作棄,因為她太善良,她天真,她信你!我沒有辦法相信她,所以我隻能要求你,我希望你們倆以後可以是一輩子的姐弟,可以是相扶相持的朋友,甚至是再不往來的陌生人,但是,戀人,我跟你程叔不會同意,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倆重逢到底多久了,感情又走到了哪一步,但從今天起就到此為止吧,我葉淑珍活了半輩子了,風風雨雨都走過了,沒怎麽求過人,現在葉姨求你,別再打擾安安的感情了,你們不適合,你比葉姨更懂,葉姨隻希望她能找一個平凡老實的男人,不需要多大能力,不需要太聰明,隻要有一顆本本分分跟她程安安過日子的心就可以了,你能明白嗎?”


    終究,葉女士還是把決絕的話說出了口。


    終究,程安安是默哀了。


    葉女士連眼睛都不眨地盯著陳奕崡,在等陳奕崡的答案,而就坐在程安安旁邊的他,手已經不抖了,卻緊緊握成了拳頭,整個人都在烈獄裏的狀態中一樣,緊繃著。


    半晌之後,他起了薄唇,而程安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口。


    “葉姨,我能答應你所有的事,隻有這一件,我做不到。”


    答案就這麽出來了,他的聲音在空蕩的包廂裏響徹,堅定無疑,而程安安下意識地從他剛毅的臉龐上挪走了視線,定神看著她媽葉女士。


    葉女士整個眼角處都在抽動的,像是憋著很大一股氣,程安安從來沒有看過葉女士這麽生氣過,而且是對陳奕崡,她那麽喜歡的孩子。


    事態不能再這麽發展下去了。


    程安安主動地握上了陳奕崡桌下的手,舉起放在了桌上。


    “媽,我沒想讓您失望,從十年前你抱著我哭的那一夜起,我就發誓,這輩子要保護好您,要讓您過得安詳快樂一點,我要替爸爸不再的時間裏照顧您,愛護您,所以我努力的學習,努力的聽從你的話,努力的忘了自己以前有的小脾氣,在我看來隻要您過得順心一點,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們相依為伴了七年,七年裏除了畫畫那件事,我沒有忤逆過您一次,後來爸爸回到了我們的生活裏,你的笑容越來越多了,我知道,這一關,我們家挺過去了,您也挺過去了,四年來,我看您忙碌卻幸福的模樣,真的,沒有比這更讓我覺得滿足的了,一切終於又回到了從前,可是天下父母心,你擔心我一個人過日子,終是沒個著落,所以這一年多來,你急的白了不少頭發,我心疼啊,所以我試著接受您的安排,試著忘了陳奕崡,也試著重新展開自己的內心,接納別人,可是太難,我做不到,尤其是陳奕崡回來,我就更加的清楚,我沒有辦法也沒有力氣再去愛他以外的人,一個就已經把我所有的感情全部占有了,可是從承德回來的那天晚上,您跟我說,別和他在一塊,您知道我當時怎麽想的嗎?”


    程安安苦澀地看著葉女士笑了,眼中泛起熱淚。


    “我在想,不能讓媽您知道,我要理智一點對待我跟他這段感情,我告訴自己,或許這個男人隻是讓我記掛的太久了,讓我愛得太久了,所以我無法忘記他,或許重新在一塊後,很快我就會厭煩,或者他厭煩,又或者再也找不回曾經的美好,反正很快就會斷掉,我逼著自己理智,逼著自己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個瞬間,因為下一個瞬間,我可能就要和他分開,我把跟他在一起的這短短日子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為的不讓日後的我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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