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瓶從小推車上落下來,碎了一地。


    碎片觸底反彈,正好就彈在了江以盛護著喬安安的手臂上,當即就劃破了襯衣,落了一道痕。


    江以盛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倒不是因為碎片劃傷疼,而是碎片上沾了藥水,這些藥水帶有刺激性,碰到傷口處就跟灑上鹽水一般。


    喬安安沒想到江以盛會突然冒出來,怔了怔後便收斂神色,“謝謝。”


    江以盛眸光複雜。


    他牽扯唇角,“安安,我們之間……”


    “江以盛,我結婚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江以盛牽扯出一抹苦笑,他垂眸,“我知道,說到底是我自己錯失你。”


    喬安安沒有說話。


    “安安,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不能。”喬安安連猶豫都沒有,果斷的拒絕,她沒有這麽聖母心,可以對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和解說做朋友。


    江以盛有些頹廢的放下手臂。


    喬安安睨了一眼推著小推車的人,是個女人,帶著帽子和口罩,隻有一雙眼睛。


    她眸光微凝,頓感那雙眼睛……有些熟悉,但有一點跟她的記憶衝突,那就是這人的眉心處,有一道疤,猙獰的從眉心貫穿鼻梁,一看便是被人用利刃割的。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沒有抓穩,對不起對不起。”她著急忙慌的道歉,蹲下身子將還沒有碎掉的藥瓶撿起來,帽子將她那雙眼睛遮住。


    她的聲音嘶啞,猶如破鑼嗓子。


    喬安安心裏的疑慮也隻是一閃而過,沒有細想,畢竟這聲音跟她記憶中的聲音太過於不似。


    那人蹲著,竭力低著頭,擋住了喬安安的視線。


    “我先走了。”喬安安收回視線,離開。


    江以盛站在原地,垂著身側的手攥了攥,動了動唇:“安安……”


    喬安安擰眉,頓住腳步,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她轉身與江以盛相隔十步之遠,淡淡地道:“江以盛,你捫心自問,你一味的糾纏,到底是不甘心,還是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她眸中清澈,睨著他。


    這抹清澈,江以盛有一種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剖了出來。


    他繃緊下巴沒有反駁。


    因為他反駁不了。


    喬安安嗤笑:“江以盛,你跟我都不是傻子,你所謂的朋友和糾纏,也不過就是你想從我手上得到我的幫助,不是嗎?”


    “……安安,我是真心——”


    “打住,別跟我說真心,你的真心二字,我受不起。”喬安安話落便轉身離開。


    江以盛看著喬安安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眼底的懊惱和不甘終於湧了出來。


    他的真心……的確一點都讓人受不起。


    江家以前雖然算不上上流圈頂尖的家族,可也是說得出去的,拿的出去的,可如今……他卻還要受別人的氣,看他人眼色過日子,江父在江家倒下後便一頹不振,整個江家的重擔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怎麽甘心?


    他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


    可如今……他甚至不敢進那些高檔場所,不敢出去應酬,一旦遇見熟人,他就是酒桌上最值得談的笑資


    他之所以為喬安安當下藥瓶,為的不就是跟喬安安重建關係嗎?


    江以盛緊繃下巴,眉宇收斂,轉身回了病房。


    而始終蹲在地上的女人在兩人離開後才緩緩地站起身,她捂著後腰,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那雙被刀疤貫穿的眉眼凝聚著恨意,不多時,她取下臉上的口罩,臉上五六道重疊相交的刀疤終於裸露在空氣之中,乍眼看,隻覺驚悚。


    沒錯,就是驚悚。


    她收回放在後腰的手,手心染了血,猩紅的刺眼。


    “喬、安、安。”她沙啞著,一字一頓的重複喬安安三個字。


    “誒!你怎麽回事!你怎麽把藥瓶給摔了一地都是!你怎麽做事的啊!”身後,護士長踏踏地走過來,一見遍地的藥瓶,當即就怒了。


    她圓眼一瞪,又見那張猙獰的臉,當即厲聲嗬斥:“還不趕緊給我把你口罩給戴上!我看你是不想做這份工作了是吧?這樣的臉也好意思取下口罩來嚇人,要不是醫院臨時缺人,誰敢要你!”


    女人垂下眼簾,慌亂地戴上口罩,“對、對不起。”


    “行了,別跟我說對不起,我告訴你,這些藥瓶摔壞了,你可都要賠!我們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你的醫藥費還沒給呢吧?你這個月工資就別想要了。”護士長嫌棄的揮了揮手。


    “……”女人低著頭,盡可能的將自己的臉隱入帽簷之下的陰影中。


    “還愣著做什麽!趕緊做事啊!沒聽見609病房在叫啊?”


    “是。”女人推著小推車忙往前走,護士長鄙夷的看了一眼,轉身回到護士台。


    剛回到護士台,今天剛報到的小護士睨著那女人的背影,問:“護士長,這個人……到底怎麽了?那張臉……”


    “這誰知道,說不定是勾引別人家男人,被正主知道了,拿刀劃的吧。”護士長看了看值班表,回答。


    “不是吧……”


    “嗬,你可別覺得我說的是假話,她剛來我們醫院的時候,那叫一個趾高氣昂,說什麽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說什麽不會欠我們醫院的錢,一天十幾次的按鈴把我們折騰的夠嗆。還以為真的等來了一個多大的金主呢,結果呢?”


    “結果怎麽了?”


    “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從頭到尾就沒人來看過她,連醫藥費都給不起,還整天趾高氣昂的。我們院長沒轍,就說要報警處理,那女人才收斂了,正好醫院卻護工,就把她留下來,讓她邊做護工邊還錢。”


    小護士了然地點了點頭,“難怪你們都這麽討厭她了,原來是人品問題啊。”


    “可不是……”


    護士長連提起這個人都覺得晦氣,忙帶著小護士去找主任簽字,安排工作。


    而與此同時,推著小推車的女人並沒有往609病房去,而是徑自往洗手間去。


    她站在鏡子前,看全副武裝的自己。


    就這麽站了五分鍾後,她才用顫巍巍的手取下口罩和帽子,一頭齊耳短發,臉上的刀疤猙獰都宛如蛇形,她又掀起長袖,隻見纖細的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疤。


    她眼眶猩紅,看著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鏡子裏倒映著的人,正是失蹤的喬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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