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


    百鳴瘋人院住院部。


    “咚咚咚——”


    著白大褂的男人用力粗暴地拍打鐵門,不一會兒,鐵門中間的被人從裏麵拉開,隻有十厘米盒子大小的洞,隱隱約約看到一隻粗糙的手從裏麵探出來。


    “今天的午飯,吃完了自己扔出來。”男人冷冷的將一盒飯摔在那隻手上。


    那手一下沒抓穩,盒飯掉落在地,裏麵的東西都灑了出來,散發著餿味。


    男人鄙夷的捂了捂鼻子,“笨手笨腳!我看你最近是覺著關禁閉太舒服了是吧?果然是個半老徐娘,連個飯都端不住,該你餓著!”


    “……飯。”沙啞的聲音透過口子傳出來。


    那聲音,好像是被據刀刮過一般,沙啞難聽的破鑼嗓。


    男人不耐道:“沒有了,袁香玉,你該不是還以為你在這裏能跟以前一樣享受不成?”


    是了,那破鑼嗓和不似以往嬌柔的粗糙五指的主人正是袁香玉。


    她從暗房出來後便被牧塵丟到了這個瘋人院……


    瘋人院瘋人院,顧名思義,這裏住的人都是瘋子,每一個都是!包括醫生護士。


    她一個正常人在瘋人堆裏,甚至分辨不出來自己到底是正常的還是瘋子,她蓬頭垢麵,因為是新來的,成了眾矢之的。


    那些神經病抓著她的頭發,打她的肚子,讓她吃餿了的飯菜,一腳將她揣進糞坑,將她全身扒光……


    瘋人院外有專門的警察看守,她曾無數次跑到他們的麵前試圖證明自己是個正常人,她寧可坐牢也不要在這個遍地瘋子的地方!


    這裏,不瘋便是死路一條。


    可,那些警察就像是看小醜似的睨著她表演,最後又不留情麵的用電棒將她逼了回去,回去之後,她再一次陷入了瘋人的潮水之中,溺而不得救。


    終於,她受不了了,她用碎片割破了手腕,流了一地血,那些瘋子圍繞在她身邊,一腳一腳的踩在她的身上嘻嘻哈哈。


    她看著眼前的世界重影,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可那刹那,牧塵來了。


    幽暗的房間裏敞開一道光,一幹白衣人衝進來,止血、包紮、打針,一氣嗬成,她又活得好好的。


    袁香玉想死,卻死不得。


    她被鐵鏈關在了這個房間裏,吃飯隻能通過鐵門的口子,手不穩拿不住,她便要餓一天。


    袁香玉想到這裏,腦子裏好似有無數條蟲啃食神經,她垂著眼,眼袋明顯青黑。


    男人上前幾步打算把鐵片拉上,卻不想正好透過口子看到了裏麵的風光。


    袁香玉衣衫不整,站在那裏,口子對著的地方,肌膚敞露,雖然有些斑駁的傷痕,但……


    男人眼底的貪婪一閃而過,瞥了一眼手上的鑰匙。


    袁香玉來了這麽些日子,他還真不知道她的身材還挺好,雖然長得寒磣點,但熄了燈,哪個女人不一樣?


    他這般一想,邪佞的勾起唇,道:“想吃飯?”


    袁香玉的指尖微微蜷縮,她想一死了之,可如今已經沒了勇氣,因為死了一次,她沒死成。


    她曾想過活活餓死,可他們不會的,他們知道她絕食後硬生生的給她打上了營養針,死活要吊著她一口氣,讓她生不如死。


    她曾想跳樓,可走到高處往下看,腦海裏滿是她跳樓頭著地,腦漿迸射的畫麵,揮之不去,讓她收回了跨出去的腳步。


    “想。”袁香玉艱難的啟唇,喉嚨裏火燒火燎一般。


    她已經兩天沒喝一點水了,全憑著飯菜裏餿掉的湯汁緩解幹渴。


    “我給你拿飯來。”


    袁香玉有些愕然,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起來,她張了張口剛想說話,那男人已經轉身離開。


    袁香玉蜷縮在角落。


    她死不了,隻能活著……律北琰他們這麽忙,一定沒有時間看著她這麽長時間,隻要她好好地待在這個地方,一定會有辦法出去的。


    對,一定會有的。


    袁香玉萬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將她剛剛建立起來的美好,擊破得一幹二淨。


    男人再回來時,手裏果然端著一碗飯,袁香玉動了動腳步,鐵鏈相撞的聲音清脆卻又帶著一絲沉沉。


    這不是餿的。


    袁香玉聞著香味,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就在她準備伸手去接過來時,鑰匙插入鎖扣,哢嚓一聲,鐵門打開,男人的麵容也映入了眼簾。


    半張臉幾乎被燙得麵目全非,皺巴巴的擠在一起,左眼斜著下垂,右眼眯成了一條縫,透著不懷好意。


    袁香玉見到他那瞬,當即喝頭一棒。


    她伸出去的手縮了回去,男人沉聲:“怎麽?不吃?”


    她小心翼翼打量眼前的男人,一米六多不到七的樣子,手拎著飯盒,站在那裏,冷冷的打量袁香玉。


    袁香玉抿了抿唇,沉默許久見他沒有要做什麽的樣子便心裏微微放下來,上前接過飯盒,打開便是撲鼻的香味。


    她狼吞虎咽起來。


    多久沒有吃過正常的飯菜了?


    她都幾乎不記得了,現在吃上,哪裏還顧得了別人的眼神。


    “好吃?”男人毋地出聲問。


    袁香玉吃得正香,忽地被他的聲音一震,她嗆得咳嗽幾聲,“……好,好吃。”


    “那你是不是要感謝我?這可是我特地去廚房給你拿的。”


    袁香玉抬起頭,吃東西的動作一頓。


    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她,袁香玉瞳孔猛縮,飯盒倒在地上,男人嗤笑,“你看你,又打灑了飯菜。”


    “你、你想做什麽?”破鑼嗓音,每個音的音尾都是顫著的。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說呢?”男人上前,逼近。


    袁香玉搖著頭,站起身要躲,可身上的鎖鏈卻桎梏著她逃不掉,男人脫下身上礙事的白大褂,袁香玉瘋狂搖著頭閉眼。


    “不要,不要——”


    男人哪裏管得了這麽多,這個該死的瘋人院,就算是正常人進來也會瘋。


    這裏的女人,歪瓜裂棗,也就袁香玉長得還算看得過去……


    “你放心,這裏沒有人看得見。”男人陰惻惻。


    “……你,你起開!給我起開,啊——”


    “啊!”袁香玉和男人的痛呼聲齊齊響起。


    “臭女人,你給我鬆開!鬆開!”


    他剛撲到她的身上,袁香玉就像是發了瘋般咬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咬著。


    袁香玉猩紅著雙眼,眼淚不斷的落下來。


    她毀了……


    這一生,徹底的毀了。


    男人掐著她的脖子,她臉頰通紅,呼吸越發的用力,可氧氣卻愈發的稀薄。


    她越是難以呼吸便越是用力的咬著,滿口鮮血,滴滴答答的從脖頸落下散開血花。


    終於,眼前漆黑,她好像聽見了自己脖子斷掉的聲音。


    咯吱一聲,歪頭,鬆了嘴——


    眼淚從眼角滑落,她一生都為了成為人上人,她費盡心血,培養喬安娜,到頭來母女成仇。


    她用盡心計,爬上喬振國的床,推下那個百般風韻的女人,卻最後還是敗給她這個死人。


    她……明明用力的在活著,到頭來,痛不欲生。


    “呸,死女人!”男人捂著脖子,站起身,恨恨地在她的身上踢了一腳,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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