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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會兒奏章。斯惟雲的手本今天送來了,你也看看,有幾條建議很是不錯。”


    卿塵聽他這麽說,便不鬧他了。夜天淩命人去致遠殿將奏章取來此處,傳了晚膳。用過膳後,他坐在案榻前專注於未盡的政務,卿塵便靠在近旁細細翻看斯惟雲的手本。


    倆人不時交談幾句,不覺夜入中宵,宮燈影長,滿室靜謐,偶爾無意抬眸,目光相遇,會心一笑。


    桂宮長恨不記春


    翌日,殿中內侍傳昊帝旨意取消了原定月末的冊後大典,鳳衍聽說後,心下不免泛起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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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來宮中多有帝後不和的說法,據傳言昊帝曾在含光宮大發雷霆,似乎為得是湛王之事。鳳衍在中書省值房內負手踱步,中宮皇後,這可是鳳家最大的依持。當初她遠湛王,棄九王,一手替鳳家選中出人意料的淩王,現在大局初定,她卻又在這當口因湛王與之失和,豈能叫人不生擔憂?


    再過幾日,天氣日漸炎熱,帝後同赴宣聖宮避暑。昊帝卻隻在行宮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便起駕回宮,將皇後獨自留在宣聖宮。


    如此一來不但鳳衍心中疑惑,人們都開始議論紛紛。從當年的種種傳說到如今淩王登基湛王回京,多數人都猜測皇後不過是昊帝牽製湛王的棋子,或是鳳家聯姻皇族的手段。更有不少人唏噓湛王愛美人不愛江山,歎有情人難成眷屬。


    這些傳言卿塵並非沒有聽到,卻充耳不聞,自在宣聖宮靜心休養。那次意外之後她身子越發不如從前,些許風寒竟反複難愈,接連數日低熱不退。夜天淩甚為擔心,仔細問過禦醫後,親自送她到宣聖宮靜養。


    卿塵不耐煩宮中禦醫隨侍,夜天淩也不堅持,隻派人去牧原堂將張定水請來,要他在行宮小住一月。卿塵不由笑他小題大做,但平時與張定水談醫論藥,倒十分愜意。既無事煩擾,心情又輕鬆,身子便大有好轉。


    靜苑幽林,三兩盞淡茶,清風白雲,流水自在山間。轉眼盛暑已過,卿塵覺得精神漸好,便準備回鸞天都,隻因入秋之後不久,便是太皇太後大壽之日。


    此次大壽宮中原想熱鬧慶祝一番,但太皇太後自去年冬天便臥病在床,身體衰弱,已沒有精力出席壽筵大典,隻命一切從簡。


    當日大正宮中政權更迭,夜天淩早便調撥禦林禁衛駐守延熙宮,是以外麵天翻地覆,卻也不曾驚擾到太皇太後。隻是事後太皇太後得知天帝與汐王、濟王的情況,不免傷心不已。卿塵雖醫術精湛,卻也隻能治病醫痛,並不能阻止衰老,皇宗司私底下已經開始籌劃殯儀,隻恐怕太皇太後與太上皇都熬不過今年冬天,到時候手忙腳亂。


    到了大壽那日,文武百官在聖華門叩祝太皇太後慈壽福安,延熙宮女官出宣太皇太後懿旨,頒下賞賜,免外臣覲見。蘇太妃與皇後率內外命婦、二品以上臣工內眷入延熙宮朝賀。獻禮、祝壽之後,各命婦、夫人依序退出,隻留內宮妃嬪及諸王妃賜宴。


    早朝一過,夜天淩便直接趕來延熙宮,灝王、湛王、漓王亦隨後而至。太皇太後由侍女扶著自寢宮走出,夜天淩見皇祖母步履艱難,巍巍顫顫,明明是喜慶的日子心中卻沒來由生出傷感,斂了神情,快步上前親自攙扶。


    太皇太後握了夜天淩的手,看著灝王幾個兄弟趨前叩請皇祖母壽安,突然長歎一聲:“今年人少了,明年我不知還能不能再見著你們來賀壽。”


    眾人笑意都是一滯,四周略見沉悶,卻接著便聽夜天湛朗朗笑道:“皇祖母不見今年還多了人嗎?”


    笑語春風,將凝滯的氣氛頓時帶了過去,眾人的眼光也被吸引到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見夜天湛微笑對她頷首,便移步上前。她身材窈窕,婀娜修長,薄紗半遮麵,讓人看不太清她的模樣,但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卻明亮嫵媚,顧盼間風姿盡現。


    這正是於闐國朵霞公主,大家都往朵霞看去的時候,皇上目光卻隻在她那裏一停,隨即看向湛王,而與此同時,湛王也正向他這邊看來。兩人視線半空相遇,似乎在那一瞬間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共識。


    湛王攜於闐公主回天都之後,朝中形勢一直處於一個微妙的臨界點。大臣之間明顯分為兩派,擁護湛王之人並不減少,相反湛王息戰止兵之舉更讓眾人稱頌,甚至一些軍中將士也敬服湛王統禦軍隊愛惜士兵,紛紛以“賢王”稱之。湛王這番以退為進收獲奇效,奪嫡宮變的刀光劍影逐漸淡去,一場沒有硝煙卻更為凶險的戰爭正緩緩拉開帷幕。


    隻是此時,無論是皇上還是湛王,卻沒有人願意將這些在太皇太後麵前表露半分。


    朵霞大大方方地上前給太皇太後賀壽,她漢語說的很是不錯,語調明朗輕快,入耳動聽。太皇太後見了朵霞這般形容,憶起些許往事,對蘇太妃道:“這倒叫我想起一人來。”


    蘇太妃情知說得是誰,當年天帝帶著茉蓮公主回京時的情景亦清楚地浮上心頭,她柔聲道:“母後,隔著這麵紗,什麽人都有幾分像的。”


    太皇太後道:“想是我老了,有這麵紗在,便看不清楚人了。”


    十二在旁笑說:“七哥讓公主遮著麵紗,可是怕公主的美貌被別人看去?這未免太小氣了吧!”


    夜天湛“嗬嗬”一笑,尚未答話,便見朵霞明眸流轉,說道:“輕紗遮麵是我們西域的習俗,隻為了遮擋風沙日曬,中原女子到了我們那裏也是這樣的。你們若是不喜歡,我便不戴了。”說著玉手輕揚,便將麵紗落下。隻見她肌膚白得異乎尋常,瓊鼻桃腮,丹唇皓齒,那雙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驟然搭配上這近乎完美的五官,隻叫眾人眼前一亮,心中不約而同湧起驚豔的感覺。


    卿塵早就聽說過朵霞的美貌以及她與湛王在西域的傳聞,淡淡笑著往夜天湛看去。這一轉頭,卻發現夜天湛也正看著她,眸底深處專注的神情脈脈無言,動人心腸。卻隻瞬息,他揚唇一笑,笑裏全是漫不在乎的瀟灑,對太皇太後道:“皇祖母讓朵霞摘了麵紗,待會兒回府時我的侍衛們怕是要不夠用。”


    太皇太後指著他:“看他得意的,淩兒,今晚你讓禦林侍衛給他把公主送回府去。”


    夜天淩答應:“皇祖母放心,待會兒再讓內廷司看看庫裏還有多少絲緞,都送到湛王府,以後但凡公主出府,便讓七弟護個嚴實。”


    這一說大家都笑了,一時間其樂融融。卿塵示意內侍傳宴,特地讓朵霞公主與她同席,陪伴太皇太後說話,再往下便是靳慧與湛王世子元修。


    湛王身邊是王妃衛嫣,一直頗含敵意地看著朵霞公主。朵霞卻就當沒看見,偶爾抬頭時黑寶石般的眼眸明光閃耀,隨即高傲地揚起下頜。衛嫣心頭便似被貓抓了一把,而更讓她耿耿於懷的卻是於近旁靜坐著的卿塵。


    想起近來沸揚天都的傳言,自己的夫君便是為了這個女人連皇位都拱手出讓!她一句話,竟讓他連命都敢賭上,竟讓他將王府中他妻兒,將所有追隨他的仕族都棄之不顧!如今這個女人位居正宮,一身鸞紅鳳服明媚端秀,那紅如汩汩的鮮血澆灌入心,催得嫉恨野草一般瘋狂生長,即將要湮沒人的理智。衛嫣手壓著嵌金象牙箸禁不住恨得發抖,卻忽然便覺得一道溫冷的目光落在身上,隻見夜天湛笑握玉盞,正自旁看過來:“我們該給皇祖母敬酒了。”


    他的呼吸帶著淡淡的暖酒的香氣就在耳邊,鴉鬢修眉下一雙略挑的丹鳳眼在宮燈影裏深淺難辨,衛嫣身不由己地隨他起身,端盞、微笑、祝酒……幾乎不知道說了什麽,隻能聽到他溫文從容的聲音,回蕩心頭。待到重新落座,席間眾人談笑依舊。夜天湛斟了酒對她舉杯,低聲道:“我這一年多征戰在外,府中辛苦你了。”


    體貼的話語如玉罄輕擊,清水入盞,低沉而輕緩,衛嫣微垂螓首,“這都是妾身份內之事,隻要王爺在外平安就好。”


    夜天湛微微一笑,將酒飲盡。那早已預料的一笑,幾分疏淡在光影中一晃而過,快得叫人不及捕捉便已無影無蹤。他把玩著玉盞,盯著衛嫣漫不經心地道:“這些日子慧兒和朵霞一直相處得不錯。”


    閑話中若有若無的深意,衛嫣心裏突地一跳,抬頭時他卻早已望向對麵,目光落處,靳慧正抱著元修溫柔地微笑著。元修清秀可愛的模樣便如滿桶冰水將剛剛暖起來的心頭澆了個通透,衛嫣修長的指甲緩緩嵌進掌心,無聲垂眸。


    元修已經一歲多了,正是要學著調皮的時候。他似乎特別喜歡卿塵,坐在靳慧懷中不時的要往卿塵那邊撲,口中咿咿呀呀不知說什麽。靳慧被他鬧得沒轍了,便要讓人帶他下去,卿塵卻伸手接過元修,笑道:“任他鬧吧,皇祖母看著也高興,我抱著他就是。”


    元修被卿塵抱著,立刻喜笑顏開,小手抓著她鸞服上的綬帶不放。卿塵環著元修在膝頭,孩子小小的身體帶著醇濃的奶香,那樣嬌嫩柔軟,叫人忍不住去嗬護。元修有一雙像極了夜天湛的眼睛,眼角微挑,眸心烏黑晶亮,望著人的時候總似帶上笑意。那烏溜溜的眼珠看得卿塵心裏有一處地方輕輕塌陷下去,她情不自禁地便想,這若是她的孩子該多好,若是她的孩子,她會不知道要怎麽疼他。一股酸楚便那麽泛上心頭,她極輕地歎息,不期然抬頭,卻見夜天淩正看著這邊。


    四目相對,他眼神中帶著無盡的疼惜和歉疚,格外深邃柔和,她對他微微一笑,不必說什麽,彼此早已心意相知。她從來沒有怪他,又怎麽能怪他呢?他的痛絲毫不比她少啊!隻要他還平安地在身邊,她還有什麽不知足。


    元修不安分地在卿塵懷裏蹭來蹭去,卿塵教他喊太祖母,他似懂非懂,依著卿塵示意的方向口齒不清地道:“菜祖母!”


    大夥兒頓時都樂了,卿塵啼笑皆非地點著元修額頭:“是太祖母,太……祖母。”


    元修側首看太皇太後,好像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太祖母!”這下喊得正確無比,太皇太後慈懷大悅,忙著答應,誰料元修回頭仰著小臉看卿塵,清晰地對她叫道:“母親!”


    卿塵愣在那裏,詫異低頭,元修順勢摟住她的脖子,軟嘟嘟的小嘴一下子便親在她臉上。他咯咯笑著抱卿塵,卿塵還沒回過神來,十二已在對麵打趣道:“不得了,這麽小年紀就學會唐突佳人,長大了可怎麽辦?”


    卿塵此時疼極了元修,護著他:“長大了隻要不像他十二王叔,怎麽都好!”


    十二道:“這話我倒要找皇祖母評評理了。哎!抱元修離皇祖母和公主遠點兒,你們前後左右的都是美人,別讓他小小年紀就看花了眼!”


    太皇太後笑罵十二嘴貧,朵霞公主倒不以為意,反而覺得十二不像夜天淩那樣清冷,不像灝王那樣淡遠,也不像夜天湛那樣難以琢磨,最好相處,不禁就對他笑了過去,倒把十二笑得一怔,俊麵微紅。


    夜天湛此時卻沒注意朵霞公主,隻凝神望著卿塵和元修。


    衛嫣冷眼旁觀,他唇角那抹笑全然不是平素的高貴與疏離,他笑得這般真實,一縷刻骨的柔情在那笑中緩緩流淌,輕輕蔓延,衛嫣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此時此刻心中的念想,他盼望著那個抱著元修的女子就是孩子的母親,哪怕隻一刻看著都是令人愉悅的。他這樣由衷的不加絲毫掩飾的笑,她曾經多少次熱切地盼望過,眼前她看到了,卻偏偏又恨極了這樣的笑。


    她若是什麽都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該多好。可是新婚之夜她聽得那樣清楚,他叫著別人的名字!她似乎已經站到了懸崖的邊際,底下是萬丈深淵,而他的笑在前方誘惑著她,縱身躍下。


    “娘娘既然這麽喜歡元修,不如請皇上下旨接元修入宮來住好了,也好陪伴太皇太後身邊,常常得見。”


    衛嫣的話突兀地響起,夜天湛笑意猛收,不能置信地看向她,靳慧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聲驚呼已經到了嘴邊,生生忍住。


    殿中歡聲笑語刹那全無,在場之人紛紛看向皇上。


    原本親王世子入宮教養也是平常之事,但眼前這形勢,元修一旦入宮,便如殷皇後般成了牽製湛王的人質。隻要皇上有這個心思,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所有人都在等著皇上一句話,卻隻見皇上唇邊一抹淡笑,諱莫如深。他將手邊金箸放下,好整以暇地看了卿塵和元修一眼。


    元修此時玩得累了,抓著卿塵的衣襟漸漸要睡過去,幼小的孩子絲毫不知自己正麵臨什麽樣的局麵。卿塵輕輕拍著他,溫柔含笑道:“孩子還小,離開母親難免會不適應,”她抬頭和夜天淩對視了片刻,“等到元修再長大些,自然是要進宮學習的。到時候不妨請大皇兄做師傅,咱們交給十二王爺不放心,交給大皇兄總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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