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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煙雨


    王侯事業,都如一局棋枰


    醉玲瓏[下卷]


    作者:十四夜


    機關算盡太聰明


    風過,雲動。


    深遠的宮門前,禦林禁衛持戈而立,見到剛回天都的淩王後幾乎是不約而同地一凜,整肅軍容,同時行禮。


    夜天淩眉梢微緊了一下,稍縱即逝,他隻抬了抬手,並不急著入宮,反而在宮門前靜立了片刻。現在已是禦林軍統領的方卓正巡視至此,快步過來,扶劍往前一拜:“見過殿下!”


    四周安靜,整個禁宮此時無人往來,白玉甬道寬闊地顯出一種肅穆下的莊嚴,巍峨大殿,層疊起伏。


    夜天淩垂眸往方卓看去,竟連一句“免禮”也沒說,隻是負手身後,凝視於他。


    那目光中有種壓力,方卓不得甚解,抬頭看去,夜天淩眼波一動,環視周圍:“禦林軍很好,沒讓本王失望。”


    現在禦林軍雖已不再歸淩王掌管,但當初那些在淩王手中的日子卻讓每個侍衛刻骨銘心,終生難忘,方卓道:“殿下的教誨,我們時刻銘記在心。”


    夜天淩眼光忽而一銳,唇角微冷,舉步往宮中走去,在他轉身的時候方卓聽到一句話:“那麽也別忘了,禦林侍衛一入禁宮,隻拜天子!”


    雪色的袍角微微掠起,仿佛一道犀利的閃電無聲劃過,方卓霍然驚覺,才知眼前有何不妥,低聲道了句:“末將疏忽!”即刻退開。


    便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響起,瞬間便接近宮門。已經走出數步的夜天淩聞聲回頭,他眼力極好,穿過幽深的門洞尚隔著段距離便已看見了馬上來人,心中竟難以抑製地猛然震動,但隻一瞬,卻又恢複了平靜。


    朗目如星,身姿瀟灑,是像極了十一啊!但敢在禁宮門前肆意縱馬疾馳,除了飛揚不羈的十二皇子夜天漓卻還能有誰?


    黑驥如風,眨眼的功夫已到近前,十二甩蹬下馬,將馬鞭一擲丟給了侍衛,大步向前走去,玄衣玄袍,一身犀利。


    夜天淩立在原地未動,他走到夜天淩麵前站住,盯著他問:“十一哥呢?”


    夜天淩深黑的瞳孔緊緊一縮,他再逼問道:“十一哥呢!”


    夜天淩臉色有些蒼白,過了片刻,他緩緩道:“三個月前的奏章中已經寫的很清楚,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十二雙拳緊握,喉間因激動而輕輕發抖,他在與夜天淩對視了許久之後,啞聲再問:“好,我隻想知道,是不是七哥?”


    夜天淩目光平靜地看向他,如極深的夜,隱藏著天幕下所有的情緒,亦或者,根本就不曾有過絲毫情緒:“不是。”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十二的意料,他愣在夜天淩的注視下,那目光像在人心上當頭澆了一桶冷水,澆滅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皺了眉,“那究竟是什麽人害死了十一哥?”


    夜天淩語調依舊平緩:“統達喪命亂軍之中,始羅祭了我滅亡突厥的戰旗,史仲侯已經以命抵命,邵休兵等人現在都入了刑部大牢,如果你一定要追究,可以怪我。”


    十二眉間蹙痕越收越緊,原本攥著的拳頭卻鬆弛下來,稍後,他語中略含歉意:“四哥,抱歉,我不是來責怪你的。”


    夜天淩淡淡道:“我知道。”他轉身往致遠殿的方向走去,十二自後麵跟上:“你為何要替七哥開脫?”


    夜天淩緩步走著:“我並沒有興趣替別人開脫。”


    十二道:“難道不是因為援軍遲來,才害得你們被困雁涼?”


    夜天淩道:“換作是我,在那種情況下也未必能早到一刻,七弟盡力了。”


    十二恨聲道:“既然殷家動了手,他如何能置身事外?”


    夜天淩道:“一個殷家,有些時候並不是湛王府的全部。”


    十二一向放浪率性的眼中透出薄冰般的寒意:“但我絕不會放過殷家。”


    夜天淩邁上了大殿最一層的玉階,忽然停步。薄雲散開,陽光逐漸耀目,他站在微風颯颯的高處,回身看向十二:“十二弟,不要讓蘇家卷進任何事。”


    十二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四哥,自從十一哥和你形影不離那日起,蘇家便已站在了你的背後,難道你不知道?父皇早就默許了這一點,難道你也不知道?”


    夜天淩神情漠然,不曾因這話而有絲毫震動:“我知道,但我不需要。”說完之後,他轉身長步離去,清拔而孤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漸行漸深的大殿中。


    沿著兩排飛龍騰雲的盈柱走去,輕風緩動,層層悄然靜垂的金帷偶爾翻露出繁複精致的繡紋,跨經一道道雕金嵌玉的高檻,致遠殿中越來越安靜,便顯得那高擎在兩側綴珠九枝座上的長明燈逐漸明亮起來。


    孫仕上前躬身行禮,夜天淩微微點頭,邁入宣室,光潔的黑玉地麵上照出修長的影子。


    “兒臣,參見父皇。”


    雲龍金幄之前的廣榻上,天帝閉目半靠,“淩兒,是你回來了?”


    夜天淩道:“是,父皇。”


    “回來了。”天帝似是喟歎一聲,問道:“有沒有去蓮池宮見過你母妃?”


    孫仕心中一驚,不禁就往淩王那邊看去。地麵上倒映著幹淨的身影,烏靴、白衣,再往上是一片模糊的神情,如層層隱在水霧的背後,看不清,探不透。


    卻聽見夜天淩平定的聲音:“回父皇,今日辰時三刻,兒臣護送母妃靈柩遷入東陵,申時禮部的奏報已上呈禦覽了。”


    毫無波瀾的答話,竟像是君臣奏對的格式,話音一落,殿中突然泛起一陣令人屏息的寂靜,過了許久,才聽到天帝道:“哦……朕竟忘了,蓮兒已經不在了。”


    天帝坐起身子,緩緩伸手撥開半垂的雲幄,孫仕急忙上前攙扶,天帝看著夜天淩一身素白的袍子,俊冷的眉眼,半晌,慢慢說道:“淩兒,你像極了你的母妃,天生一副冷性子,倔強得很,也該改改了。”他站起來,揮手遣退孫仕,步下龍榻。


    夜天淩靜靜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天帝走到他麵前,目光落在他毫無情緒的臉上,“你也像極了朕。”他抬手扶上夜天淩的肩膀,語出感慨。


    夜天淩略覺意外,下意識抬起眼簾,心底竟不能抑製的微微震動。他從未想到父皇已如此蒼老,與大半年前竟判若兩人,那一向威嚴有神的眼睛此時仿佛被一種莫名的空茫遮擋了光澤,遲緩而毫無神采,眼角的刻痕深深顯露出歲月的痕跡,撐在他肩頭的手是無力的,幾乎要靠他的力量去支撐才行。


    原本即便貴為皇子,亦不能同天帝這樣並肩而立,但夜天淩卻感覺隻要失去了這個依持,天帝便隨時可能會倒下,所以他隻是將眼眸微垂:“父皇。”


    天帝似乎是在審視他,繼續說道:“蓮兒終究是不肯原諒朕,不過她把你留給了朕,很好。”


    夜天淩唇角牽著無形的鋒銳,像初冬時分湖麵上一絲薄冰,微冷。然而他的聲音依然平穩:“兒臣這次讓父皇失望了。”


    天帝在孫仕的攙扶下落座:“蜀中安瀾,四藩平定,漠北擴疆三千裏,你做的很好。”


    夜天淩沉默了片刻,“如此興師動眾卻未竟全功,兒臣慚愧。”


    天帝隻揮了揮手,阻止了他另外尚未出口的自責,卻問道:“你去過日郭城嗎?”


    夜天淩道:“兒臣去過。”


    “嗯。”天帝輕合上眼眸,緩緩說道:“朕記得,日郭城是很美的地方。”


    夜天淩道:“是。”


    天帝不再說話,似乎陷入了極遙遠的回憶中。


    輕紗飛天,是叢林翠影中一抹如雲的煙痕,歌聲如泉,銀鈴叮咚。


    古城落日,邊角聲連天,戰旗招展中,又見那臨風回眸的一望,雪衣素顏,於黃沙漫漫的天際縹緲。


    長案上靜陳著一摞未看的本章,最上麵一本正是不久前禮部上呈的奏章。透過雕花的長窗,斜陽的影子一點點映上地麵,塵影浮動,光陰寸寸,在無聲的歲月中回轉,流逝。


    “皇上。”不知過了多久,孫仕謹慎的請問:“鳳相和衛相他們都已經來了,今天還見不見?”


    天帝睜開眼睛,孫仕再道:“說是有軍報。”


    “讓他們進來。”


    見到淩王這時候也在,鳳衍和衛宗平多少還是有點兒意外,殷監正心中自然更是平添斟酌。孫仕接過兵部呈上的戰報,天帝目光在上麵停了停,“淩兒。”


    孫仕伺候天帝幾十年,聞聲知意,轉身將戰報遞至淩王手中,殷監正眉梢一跳。


    夜天淩對眾人表情視若無睹,將戰報展開看過之後,簡單地道:“父皇,西突厥亡。”


    是捷報,湛王大軍連戰告捷,大破西突厥王都。突厥一族縱橫漠北數十年,至此死傷萬千,幾乎折損殆盡,少數幸存之人遠走大漠深處,流亡千裏,從此一蹶不振。天朝鐵騎飲馬瀚海,馳騁漠北,放眼再無對手。


    夜天淩聲音中沒有絲毫波動,他似是早料知了這結果,天帝亦然,隻是在場的幾位輔臣跟上了恭頌的場麵話。


    “唔,”天帝點頭沉思了片刻:“戰事已久,是時候該撤軍了。”


    短短數字,卻叫眼下心思各異的人猜測紛紜,大軍動向關係著軍權去留,衛宗平同殷監正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鳳衍唇邊浮起隱隱冷笑,已搶先說道:“近來大軍每月消耗的糧草已令國庫吃緊,皇上寬恩,兵息幹戈,實乃聖明之舉。”


    殷監正接著道:“皇上,糧草軍需不足顧慮,國有所需,臣等豈敢不鞠躬盡瘁,為君分憂!”


    衛宗平亦恭聲道:“北疆初定,人心浮動,皇上,此時撤軍是不是為時尚早?”


    天帝閉目不看他們,對這些話隻是聽著,似乎另外在等待著什麽。眾人話落了音,夜天淩將手中戰報交還孫仕,方徐徐說道:“父皇,兒臣以為,北疆一定當借此良機整飭西域,否則便是給吐蕃坐大的機會。那赤朗倫讚非是池中之物,必不甘久居人下,若讓他聯合西域諸國,則難保不是第二個突厥。”


    此言一出,就連鳳衍都忍不住看向他,衛宗平等更是難掩那份驚訝。如此製衡軍權的良機夜天淩抬手放過,讓他們已想好的大篇措詞便在此落了空。


    劍出鞘,驟然失去對手,一陣輕鬆之後,殷監正不喜反憂,摸不透看不著的對手,豈不是最可怕?


    但無論如何,若能緊緊把持兵權在手,湛王文武風華盡展於天下,便是眾望所歸了。


    此時天帝目光落在了夜天淩靜肅的神情中,臉上忽而浮出一笑,越發顯得唇角那皺紋更深,“你的意思是兵攝西域?”


    “對,兵攝。乘此勝勢,整兵過境,以示軍威,告誡西域諸國不要有異心妄動,否則突厥便是先例。”


    “兵攝,過硬了些,駐軍甘州,讓湛王出使吧。”天帝重新閉上眼睛:“你們可有異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殿中片刻的靜默之後,天帝抬手,孫仕輕輕躬身,眾人跪安後依次退出宣室。


    站在致遠殿的台階上,鳳衍看著淩王修挺的背影在落日的金光中從容遠去,向來寵辱不驚的眼中泛起幾許深思。幾十年朝堂風雨,他太了解天帝了,隻是此後,是否也能像了解天帝一樣把握淩王的心思?


    “讓湛王繼續統領兵權,震懾西域?”簡慢而陰柔的聲音,在汐王府的靜室中微微回蕩,似乎並不著太多的力,卻叫人聽了心裏像被塞進一把冰雪,許久之後仍有絲絲涼意,凝聚不散。


    胡三娘慵然倚在近旁,紅羅纏腰,長絹逶地,勾勒出妙曼的身段,一雙深深美目如絲如媚,她悄聲打量著。說話的人坐在汐王對麵,一身灰衣潔淨講究,身形削瘦,言行之間毫無情緒牽動,似乎不論談到什麽事都是一副平波無瀾的表情,與此相比,那隻扶在案上的手倒反而更能表現主人心中真實的想法。


    淨白細潤的手,保養得極好,此時修長的中指緩緩叩著桌案,食指卻微微彎曲與拇指抵在一起,因用力而使原本柔和的骨節略微突起,這表示手的主人正在思考一個難題。


    過了會兒,那灰衣人略一抬眸,一雙狹長而妖媚的眼睛閃過,波瀾湧動的明光幾欲刺目,雖是稍縱即逝,卻讓那張原本平淡無奇的臉瞬間神姿迥異,生出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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