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嘴角噙著不溫不冷的笑,睨著弘皙,說道:“這個時候你不陪在你阿瑪身邊為他分憂,還帶著弘春出宮來了,就不怕你阿瑪生氣?”


    “阿瑪瞧著我怕是更心煩呢。”弘皙拱了拱手,便要離去。


    卻橫了一隻手擋在他麵前。


    胤禟聲音放冷了些。


    “你給弘曆送上那種東西,也著實惡心了些,好歹也是你弟弟呢。”


    聞言,弘皙眨眨眼,臉上又掛起了那抹假笑,回視著胤禟,答道:“這偷梁換柱,還不是九叔你教的好。”


    “我隻是告訴你,要動你阿瑪,可借助你四叔,可沒教你送那等下作東西給個小孩兒。”胤禟臉色漸沉。


    “九叔要是心疼弘曆,替他抱不平,那是不是要打算去皇瑪法麵前檢舉我呢?說我換了阿瑪的賀禮,詛咒幼弟。”


    弘皙瞪著一雙黑亮眼眸,光色迷人卻又略顯毒辣。


    胤禟嗤笑一聲。


    “我還沒那麽無聊。弘映一向視你為長兄,你不要哪一日把手伸到弘映身上便好。”說完,弘映轉身便走。


    弘皙望著胤禟背影,似無奈的歎了口氣,歎道:“是啊,你就是去嚷嚷我偷換賀禮,誰會信呢?”


    “嗬嗬。”弘皙吃吃一笑,睫毛掃在眼瞼上,玉麵卻如修羅深寒。他目光一冷,低低的自言自語道:“誰會相信皇長孫會挑起自己阿瑪與叔叔的鬥爭呢?”


    風卷起一地落葉,弘皙道:“沒人會信。”


    因著胤禎要出征,皇帝親自接養了弘春,此等榮耀可不尋常,更下令十四貝子府金銀用度全從宮中拿出,這等手筆,就是以前胤褆得勢時也不曾如此過。


    弘春在宮中待了小段時間,但還真被養的胖了不少,此刻手正從荷包裏掏出了一些點心,是一些香蔥薄餅,用油紙包的整好,放到桌上,笑眯眯的說道:“幾位哥哥快嚐嚐,這可是皇瑪法的宵夜,賞了我,我特意給哥哥們帶來的。可好吃了。”


    幾人依次拿了一塊放嘴裏。


    “是挺好吃的。”


    “也就…還行吧。”弘曙悄悄說道,“不如小九嬸做的好吃。”


    弘映聞言露出一個確實如此的表情,並悄悄對弘曙豎起一個大拇指,弘曙點點頭,滿臉寫著哥哥懂你。


    “你們此次出征,快則幾月,慢則一兩年,行在外,切要注意保重身體。戰場刀槍無眼,萬萬當心。”


    弘皙提了一杯酒,語重心長的對弘曙弘昇說道。


    弘昇一笑,道:“大哥放心,我還沒娶媳婦兒呢,定會好好回來的。”


    弘皙點點頭,兄弟幾人碰一杯酒,一飲而盡。


    而胤禎則是被胤祺拉到了一旁,卻隻對他說了一句。“我兒自小頑劣,若有莽撞,你做叔叔的隻管好生管教。”


    “五哥放心就是,定會好好將兒子給你帶回來的。”


    胤祺放下心來,望著小輩們那桌,得了胤禎保證,這便安心了些。


    胤禎偏頭,“咦,九哥呢?怎不見了?”


    他的九哥被人堵在了外邊,一處蔭蔽樹木旁。


    周瀾泱望著他,欲言又止。


    胤禟的表情倒自然許多,笑道:“聽到多少?”


    “都聽到了。”周瀾泱說道,“他對弘曆做了什麽,他為什麽又說是你教的?”


    胤禟目光擦過她的肩膀,望向了院內,淡聲道:“回府了再與你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望著二人交握的手,周瀾泱心內頗不安寧,她下意識的握緊了胤禟的手,胤禟回頭,有些狐疑的看她一眼,望著她笑了笑。


    按捺下心中波瀾,她隻覺得就快有大事發生了…


    “什麽叫…弘皙想對付他阿瑪?”


    一回了屋,胤禟將事情據實以告,周瀾泱卻顯得不能接受。她搖搖頭,“他阿瑪是太子,他坑害他阿瑪,有什麽好處?”


    “是啊,看起來的確沒什麽好處。”


    胤禟一笑,手撐著臉頰,無所謂的說道:“那孩子可是皇長孫,比他好幾個叔叔年歲還大呢,你還真他是小孩子了。”


    “難道,是因為那個霜兒?”周瀾泱疑惑道。


    不然他實在想不通,為何弘皙會與胤禟為伍,挑起四叔與阿瑪的爭鬥。


    太子在位置上坐了近四十年,煩躁的很,親兒子左右一挑撥,那個效果比你外人說一千道一萬都好。


    “不知道。”胤禟答道。


    他也想了想,而後笑道。“也許有霜兒的原因,也許沒有。我不信咱們愛新覺羅家有哪個男人是個長情的,會因為一個女人幹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兒來。”


    “當然,除了我。”他捏了捏周瀾泱的臉頰,親昵情態。


    周瀾泱摸了摸他手剛剛觸摸過的地方,眼眸中印著燭火搖曳,自顧自的說道:“也是啊,就算太子不是太子了,他依舊是皇長孫,依舊得皇上看重。”


    胤禟讚賞的看她一眼,表示認同。


    翌日。


    胤禎率兵,名剿匪向西寧行,實為敲打策旺阿喇布坦,恒親王長子弘昇,淳郡王長子弘曙從征,各為前鋒統領。


    這是康熙孫子輩的阿哥,第一次隨軍出戰。


    送走大軍後,康熙似突發奇想一般,要駕臨太平倉莊親王府。看望病重的莊親王博果鐸,博果鐸是皇太極孫,康熙的堂兄。


    養尊處優的親王手無實權,或許正因如此,一直能得皇帝優待。


    幾個皇子自然不敢有二話,老老實實的跟著皇父去了。


    莊親王府人口不少,一見康熙駕臨跪滿了幾排。


    “都平身吧,朕今日前來,為看看莊親王,不必拘禮。”


    “是,謝皇上。”


    莊親王福晉年紀也大了,樣貌卻還精神,親自領著康熙往了莊親王榻前去。


    幾個皇子也給莊親王見了禮,卻在這之後被趕出了屋子,去了別屋等候。


    胤俄眯著眼望著對門緊閉的房門,嗤笑道:“難不成,兄弟兩要商議什麽家國大事?”


    胤禩穩坐不動,抿了口茶,道:“莊親王不問朝事已久,手無實權卻得皇父看重多年,比之當年福全伯父恩寵也不差一二,定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胤禟伸了個懶腰望著天穹,突兀的笑道:“要變天了。”


    緊閉的房門裏,康熙見堂兄,也難得放下了架子,和藹說道:“這次過來,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床上的人形如枯槁,一雙眼卻還精明的很,他重重咳嗽幾聲。


    “皇上信的過老臣,這麽多年,大事小情總愛與老臣講,老臣隻感到萬分榮耀。”


    “福全去了,朕便覺得與你最親,兒子雖多,個個不爭氣,都上趕著要來氣死朕,朕歸天了,好叫他們幾個再打的你死我活。”康熙歎了口氣。


    莊親王笑了笑,勸道:“皇上可不能這樣說自己,您真命天子,龍氣在身,定是要長命萬歲的。”


    “太子狂悖不知理,嫌自己太子之位坐的太久,這是明晃晃的詛著朕死啊!”康熙說起這個逆子,是真心實意的心痛難耐。


    “莊親王覺得,朕當初複立他是不是就錯了?”


    莊親王沉沉的歎息一聲,說道:“皇上當初複立太子,也是不得而為,總比看著八阿哥幾個蹦躂的好。臣敢問一句,皇上是已經動了再廢太子的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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