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那勾欄女三字,周瀾泱心下一沉,那個人,當真是素素。


    “你也莫要多想,這是命數,她出身不好。十四與她相識時,畢竟年幼,如今醒事了,自然不會再如兒時那般。”董鄂惠雅目光劃過周瀾泱麵頰,不知算不算是在安慰她。


    周瀾泱點點頭,臉色有些蒼白,遂答道:“知曉了,我過去看看弘映,告辭了,福晉。”


    瞧著這人一副失了魂的樣子,董鄂惠雅微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不過三日時光,弘映已經大好了,泡了藥澡後,屋內膳食也擺放上了。


    都是很清淡的小菜,弘映不樂意了,握著筷子幾次下不去手。


    “大阿哥怎麽不動筷?是菜不合口味嗎?”弘映身邊的小太監是何玉柱的徒弟,叫小金子,十四五歲,模樣挺機靈。


    見弘映一臉苦相的不動筷,忙湊上去給他布了幾口菜在碗裏。


    弘映目光略微嫌棄,掃過菜肴上,道:“這麽清淡,喂兔子嗎?”


    小金子訕笑著,“誒唷,主子,誰敢將您當兔子養啊?這不是您身子還未徹底痊愈,所以,便要吃的清淡些,您也不想臉上留瘡吧。”


    聞言,弘映緊張的摸了摸臉蛋兒,那雙與胤禟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嫌惡的瞪了一眼小金子,怒道:“狗奴才,敢拿爺打趣兒。”


    “嘿嘿,奴才不敢。”小金子躬著腰,又給弘映舀了碗冬瓜湯,端到了他麵前,弘映這才舀了一口湯喝,咂了砸嘴,舌頭在口腔裏畫著圈,臉上一副心事重重。


    “主子,想啥呢?”


    弘映讚賞的看了眼小金子,心道這奴才,平日裏沒白疼他,好歹會見眼色給自己拋梯子下。


    “咳……”他做模做樣的咳了兩聲兒,眉梢輕抬,道:“爺問你,那個人這兩日來了沒?”


    “哪個?”小金子眼珠子軲轆轉,隨即會意過來,便咧嘴一笑,答道:“來了,來了,九爺親自接回來的。這兩日您沒出門兒,所以不知道。”


    “是嗎?”


    弘映有些驚異,既然來了,怎麽都不來看自己。


    弘映悵然若失的歎了口氣,拿著筷子幹巴巴的戳起了碗裏的白米飯。


    “主子,多吃點,趕明兒天氣好些,您就能出去透透氣。”


    ‘叩叩——’


    小金子看了眼門邊,這個時候誰還會來?


    “誰啊?”


    弘映吃了口白菜秧子,就著飯胡亂扒了兩口,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看看大阿哥,方便嗎?”


    “方便,方便!”弘映摔下筷子,起身去開了門,動作快的令小金子瞠目結舌。


    門一開來,映入眼內幾朵梅花樣式的繡紋。


    弘映眨眨眼,緩緩抬頭。


    周瀾泱眼內滿滿盈著笑意,溫柔的看著他。他小臉一紅,似有些窘迫,不自在的攪了下衣角,吞吞吐吐道:“你…吃了嗎?”


    “還沒有呢,大阿哥呢?”一邊說著,周瀾泱一邊看著桌上沒動過幾口的菜,都是些平淡菜肴,或許不對這孩子的胃口。


    她提了提手上的水壺,道:“我給大阿哥做了點糖水,待會兒用完藥覺得嘴裏苦的話可以喝一點哦。”


    “哦,好。”弘映小心翼翼的接過那水壺,仰起頭,澄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周瀾泱,抿著唇,萬分謹慎的問道:“你要再多待一會兒嗎?我很快就吃過飯了。”


    如此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弘映讓周瀾泱心內瞬間便充滿了愧疚與心酸。


    她蹲下去,捏了捏弘映的肩膀,道:“大阿哥快些吃飯吧,我多待會兒。”


    “恩!”


    弘映抱著一罐子糖水回了桌上,三下五除二的吃起了飯,再也不嫌那菜色寡淡了。


    周瀾泱隨意打量著他屋子,見那張書桌上擺了些字帖和幾本書,牆上一左一右各掛著兩把彎弓,八寶架上橫置了兩把寶劍。


    這麽小就習武了?


    周瀾泱問道:“大阿哥,這些都是你的嗎?”


    弘映剛好吃完一碗飯,放下碗筷下了桌子,走到周瀾泱身邊,順她目光一瞧,解釋道:“那把大些的弓是阿瑪的,是皇瑪法賞下的,他又給了我。小點那套是五伯送我的。”


    “還有這兩把劍,也是五爺送的。長些那把是曾經五伯上戰場時用的,短的是他特意命人給我打造的。五伯對我很好的。”弘映取下短劍,劍刃出鞘,白光閃過周瀾泱眼內,她不由一驚,忙道:“快放下!傷到你了怎麽辦!”


    誰知,弘映卻像聽了個笑話似的,他挽了個劍花,流利的收回了劍,笑道:“我三歲起便習武了,怎麽可能傷到自己。”


    周瀾泱心驚肉跳的見他放回了劍,可他突又捧了本字帖過來,獻寶似的遞給周瀾泱。道:“你要不要看看我寫的字?上次進宮去,皇瑪法可是誇過我,說我寫的字比弘晴哥哥都好!”


    弘晴是三爺胤祉的長子,胤祉又是個自詡造詣奇高的,對待兒子的書學講究十分嚴苛。


    “是嗎?那說明大阿哥的字是真的寫的好啊。”周瀾泱笑笑,翻看起他的字帖。


    弘映人不大,字卻寫的很是漂亮,滿文蒙文周瀾泱都不認得,可漢子圓潤精巧,筆鋒鋒利,一點不像個五歲小孩兒的手筆。


    細看之下,不難瞧出每個字的末梢,都似乎有些習慣的尾腳上揚


    周瀾泱噗嗤一笑,心道莫非這寫字手法還會遺傳的?


    “我還有一些畫,都是摹的一些大家藏品,隻有我阿瑪才有,外處瞧不著的,你要看看嗎?”


    弘映眼巴巴的望著周瀾泱,充滿了期許。


    周瀾泱微微愕然,不明白這孩子對自己態度怎麽轉變的這麽快,還未開口,小金子有些為難的說道:“大阿哥,您該用藥了,奴才去給您端藥來,吃了藥再看字畫好嗎?”


    弘映惱怒瞪他一眼,“廢什麽話!拿藥用嘴拿嗎!快滾!”


    “奴才這就去!”小金子一溜煙跑開。周瀾泱有些失笑,她放下手中字帖,問道:“大阿哥,你先吃藥,藥吃了我再看你的字畫好嗎?”


    “恩!”弘映點點頭,態度與之前大相徑庭。他小心翼翼的拉著周瀾泱的袖口,道:“對了,你要不要聽聽我這幾年是怎麽過的?前年我第一次隨行去了塞外,要不要給你講講?”


    這孩子,熱情的有些不正常。


    周瀾泱慢慢收斂了笑容,順勢握住了弘映的手,一出聲,卻帶著更咽。


    “大阿哥,以後你有的是時間與我講,隻要你講,我就會聽,好嗎?”


    弘映突然撇撇嘴,飛快的抹了抹自己眼睛,低聲問道:“你真的,不會再走了嗎?”


    周瀾泱心神巨震。


    小孩兒已撲到了她懷裏,悶聲道:“你真是的,怎麽都不主動一些,讓我叫你一聲額娘啊。”


    周瀾泱不自覺的掉了兩滴淚,她手背一抬,抹了過去,拍了拍弘映的背,澀聲道:“我…我很不稱職,不敢奢求大阿哥叫我一聲額娘。”


    “不妨事的,往後許多日子,你還有很多機會做好一個額娘的。”弘映反客為主的安慰起了周瀾泱。


    周瀾泱被他逗笑,聲音低泣,憋著不讓眼淚掉落,應道:“好,謝謝大阿哥願意給我機會。”


    弘映上手輕輕捏著周瀾泱的臉頰,嘻嘻笑道:“阿瑪說的對,我額娘天下第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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