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象中快了許多,胤禟進屋的時候,周瀾泱正捧著熱粥吃,先前不小心被燙了一嘴,這會兒正舉著木勺子小心翼翼的吹著煙。


    男人的腳步急切,周瀾泱舉著木勺愣了一下,“爺?不是在議事嗎?怎麽過來了?”


    “我……”胤禟嘴一動,黯了下眼神,道:“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


    咦?


    這個小夥子可一直都是爺啊爺的,怎麽這會兒自稱都改了。


    周瀾泱覺得好笑,心裏也暖暖的,喝了口粥,抬眼去看胤禟,笑道:“爺怎麽都在妾身麵前自稱我了,這樣與禮不符啊。”


    胤禟歎口氣,坐在了她旁邊,捏了捏她臉頰,說道:“隻你我在時就如此,沒有關係。”


    “爺對我太好,怕是不妥。”周瀾泱笑著睨他一眼,繼而繼續與滾燙的白粥較勁。


    聞言,他腦子裏突然閃過胤禛剛才那話來,不喜胤禛提及他,但更不喜胤禛的話裏是在擔心周瀾泱。


    水滿則溢,物極必反。


    男人的疼愛,對一個弱小的女人來說,便是一把刀。


    胤禟語氣生冷了些。“你不稀罕爺寵你?”


    木勺子在嘴邊頓了下,周瀾泱一笑,緩緩的吞著粥,道:“稀罕,怎麽不稀罕。我是個小妾,爺的寵愛便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胤禟凝視著她,突然問道,“五嫂的父親隻是個從五品,還趕不上你阿瑪的位分。但是她能做個嫡福晉,你卻隻能是個格格,你就甘心?”


    周瀾泱嘴裏吞著稀粥,緩緩的攪了幾下舌根,一邊疑惑的看著胤禟,等粥下肚之後,她才問道:“五福晉嗎?我都不認識她,她家世如何我更不清楚。”


    她突然笑,“再說,我為何要去與她比。不是說我給你做小妾,是直郡王的額娘惠妃娘娘賞的嗎?”


    突然間,她敏銳到的捕捉到了一件事。


    她壓低了些聲音,問道:“難道是因為當初我繡了什麽情詩給四貝勒,才導致我隻能做個格格?”


    端視了她許久,胤禟看她認真的有些過分的表情,突然覺得她表情有些好笑,又覺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兒,便點了頭。恩了一聲。


    “其實五嫂是額娘看上的,五嫂能言會道,心靈手巧,外向開朗。你也見過五哥,他性子溫和,不愛與人交道。額娘覺得五嫂能與他補短,所以格外喜歡她。若不是額娘親指,她的家世是做不了嫡福晉的,就你阿瑪官職來講,若沒那檔子事,你起碼也該是個庶福晉的位分。”


    胤禟歎口氣,說道:“方才老四又說爺對你太過上心,怕是對你不好。他是在關心你,雖然擺著一張臭臉,像爺欠了他許多錢,但是爺聽出他意思來了。你說說,他當初既收了你的繡帕,卻沒去爭取你,反而任由你被惠妃指給爺做了個小妾,如今還有什麽資格來指摘爺?”


    呀,這是吃醋生氣了。


    周瀾泱端詳胤禟半晌,巴巴的攪著碗裏的清粥,那粥本就清淡,一攪拌,更是水米分離了。


    “所以呢?爺又生氣了?又吃醋了?”


    周瀾泱歎口氣,放下碗,伸手雙手捧過胤禟的臉,對準他雙眸,道:“不是說了,不能因為他與自己過不去,怎麽又來了?胤禟,你又不是小孩子,你是個商人,而且是個奸商。怎麽老是在這等小事上控製不住自己呢?”


    還不都是因為你!胤禟剛要脫口而出,可聽到她說自己是奸商,便改了口,“奸商?爺的生意明碼實價的。”


    他不滿的瞪了一眼周瀾泱。


    “胤禟。”周瀾泱突然嚴肅起來。


    胤禟一愣。


    隻見周瀾泱眉頭輕蹙,突然換了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甚至還撲進了他懷裏。


    她抱住胤禟,小聲說道:“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胤禟低頭瞥了一眼懷中青絲。


    “以後的路,萬不可走偏了。”


    周瀾泱閉著眼,呼吸間全是胤禟身上那股淡淡的檀木香味,她聲音有些發顫,胤禟卻未聽出來。隻聽到她說著些自己好像有些聽不明白的話。


    她知道他結局悲慘,而她是要抽身而出的,她既然沒死在地動中,便說明她是注定要回去的。


    可她不敢對胤禟講太多,一則她曆史不好,對日後的走向無法知道的更確切,隻知道一大結局和一些傳聞軼事,卻都是不能說的,提一稍稍怕都是要被當做妖女砍頭了。


    隻能這樣提醒他了。


    “怎麽突然說這些?”雖然不知為何,可胤禟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因為周瀾泱這句話。


    周瀾泱從他懷裏起來,衝他一笑,道:“因為我們是生死之交啊,我要保護你啊。”


    嗬,這算什麽理由……


    到了晚上,幾番崗位輪流值守,陳廷敬與席爾達懼以做好了陳條,要交於四貝勒手上。


    “二位大人都是我大清朝的肱骨之臣,此番又逢地動,更是辛勞,皇阿瑪定會行賞二位的。”胤禛收好他們的陳條,又囑咐他們好好休息,又留下席爾達單獨說了幾句。


    “陳大人兩日後便要隨我們回京城了,爺將戶部侍郎張呷,曾淩布留下,這一擔子可全在你身上了,席大人。”


    “四貝勒放心,下官定會好好辦差的。”席爾達掀袍跪地,就差沒指日為誓了。


    他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有些閃爍。


    胤禛整理著桌上的奏章,說道:“席大人還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席爾達便咬牙說道:“那布泰可是直說過,他每月都要孝敬不少給太子殿下……這搜刮的民脂民膏,每次賑災的錢糧及稅收都經了他手,那又有多少最終是流入了太子殿下手中……”


    “席大人!”


    胤禛突然起身,大聲喊道。


    席爾達一愣,卻依舊躬著身子。


    “此話不可再說。”胤禛閉了閉眼,拳頭攥的很緊。


    “貝勒爺!”


    胤禛突然上前兩步,親自將席爾達扶了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席大人,請你相信胤禛,此事我定會處理,不管是布泰還是其他貪腐官員,甚至是……總之,我會給你、給百姓一個交代。”


    席爾達被胤禛眼神的堅定和周身難以言明卻很是堅韌的氣質震懾道,望著胤禛,竟許久答不出話來。


    “相信我,席大人,時間不會太久,隻是現在確不是時候。”胤禛緊緊拖住席爾達的手腕,二人四目相對一晌,席爾達最終顫了顫嘴唇,有些悸動,重重答道:“是!”


    胤禛親自將席爾達送出了這座小院,地動後幾日,善後工作已進行的有條不紊,他們現在住的這裏確是一戶大戶人家,主人家遇難了,原本一百多口人的莊子,隻剩了三兩仆人和一個公子,據說是個書生。


    這位書生很有些氣節,聽說朝廷派來了皇子賑災,與災民們同食同住,還有因為查貪腐而遭了地動的欽差大臣,他懷著悲痛心情慷慨的捐出了還未倒塌的大半莊園,供給衙門辦差居住。胤禛提出過要見他,隻是幾日這位書生都穿行在災民大棚裏幫忙,竟是一次也沒見到。


    當席爾達走遠後,胤禛盯了他背影一會兒,眯了眯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意味,才緩緩轉身。


    隻是沒走兩步,從圓柱背後竟走出一人來。


    他確沒意料到,她會主動來找自己。


    胤禛瞳孔明顯放大了一瞬,隻是聲音卻依舊淡漠。“是你?”


    周瀾泱眉眼無波,她微微仰頭,淡聲道:“貝勒爺,妾身能不能與您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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