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瀾泱越想越亂,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汪汪汪……”


    狗叫聲?周瀾泱一愣,垂下手來,看腳下竟然來了條雪白的狗。正對著自己咬呢。


    周瀾泱看了眼周圍環境不對,原來自己胡思亂想著,一頓瞎走,都不知這處是哪兒了。


    “芊芊!”


    順著聲源望過去,又跑來一個小孩子,想過來逮狗,周瀾泱借著昏暗夜色,瞧了瞧他,戴著瓜皮帽,已快入夏了,長衫外頭卻還罩著青色馬甲,印著個壽字,腰間小玉佩隨著他跑跳也跟著一跳一跳的。


    應該是這四貝勒府的小主子吧。


    周瀾泱沒再多想,蹲下身去把白狗抱起來,順了順毛,等著小孩兒跑到了自己跟前,便問他:“是你的狗嗎?”


    “是爺的狗!”小孩子伸出手接了過去。


    周瀾泱笑眯眯的說道:“既然是小爺的狗就抱好了,小狗萬一亂跑咬到人了怎麽辦呀?”


    不想,小孩子臉一橫,奶凶奶凶的說道:“關你什麽事!你哪裏來的奴婢也該來質疑爺的狗!”說完,還狠狠的踹了周瀾泱一腳。


    我……你他娘的……周瀾泱心裏爆了個粗口,深呼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去和小孩一般高,也不與他論狗了,而是好言好語,溫和如春風般,問道:“那小爺您知道這邊到花園怎麽走嗎?”


    “你去花園做什麽?”小孩子眉一挑,抱著狗一摸一揉的,目光倨傲的瞥著周瀾泱,那模樣就像周瀾泱是個被抓包的小賊一樣。


    “我迷路了。你家裏太大了。”周瀾泱狗腿子的補了一嘴。


    小孩兒卻似乎不吃這套,而是說道:“爺問你,你是哪家的奴婢?還是哪個叔叔的小妾?”


    周瀾泱還未答,他又說:“不過不管你是哪家的,奴婢也好,侍妾也罷。爺是四貝勒府裏的大阿哥,你都該給爺行禮知道嗎?”


    “讓開!沒規矩的奴婢!”


    小孩兒站的筆直,閉著眼招呼周瀾泱讓路。


    周瀾泱悄悄的左右打望兩眼,這邊兒還能隱隱看到些焰火影子,料想那邊還沒結束。於是,周瀾泱笑的越發甜蜜,擋住了小孩的去路,問:“大阿哥,您知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狗狗乖乖聽話不亂跑呀?”


    “當然了,拴著它唄。”小孩兒不屑的翻個白眼。


    周瀾泱伸出指頭搖了搖,俯身過去,悄聲道:“奴婢這裏有個好法子,保證以後狗狗就聽你一人的話,絕不亂跑,大阿哥要不要試試?”


    弘暉心動了,今日他本就是不高興,阿瑪竟然給那個臭姐姐辦生辰宴,還放焰火,自己生辰卻都是吃素念佛,一點都不熱鬧,自己抱怨兩句,連額娘都要責罵自己不知好歹!


    越想越生氣,弘暉哼了一聲,嘟囔道:“萬一芊芊以後就聽了我的話,阿瑪要逗芊芊玩,便能多想我一會兒……”


    “行,試試就試試。”弘暉不過三四歲的模樣,卻端的像個小大人,他惡狠狠的威脅道:“可若是不管用,爺就收拾你!”


    “保證有用。”周瀾泱眨眨眼,指天發誓。


    弘暉把狗遞給了周瀾泱,周瀾泱接過雪白的小狗兒,又蠱惑弘暉道:“大阿哥,奴婢這個可是仙法,神仙娘娘說了不許別人瞧著,不然便不靈了,您轉過身去閉著眼好不好啊?”


    弘暉滿是不耐煩,可還是乖乖聽話,轉身去捂住眼睛。


    周瀾泱憋笑憋的辛苦,口中卻真誠感慢慢,“大阿哥一定要閉的緊緊的啊。好了奴婢會叫您的……”


    時間過了半晌,也或許更久,弘暉不耐煩了,都想撒尿了,又問:“好了沒啊?”


    …………


    “你這賤婢是不是誆騙爺呢!”


    …………


    “爺睜眼了啊!”


    弘暉鬆開兩根指頭,眼珠子轉了轉,沒動靜啊。


    他緩緩轉身……


    “芊芊!”


    弘暉大叫,驚恐不已,這哪裏還有什麽奴婢,哪裏有什麽仙法,隻剩了一個被剪成了癩子狗的芊芊和一地的狗毛!


    完了,完了,芊芊可是阿瑪最喜愛的狗,被不知道哪裏來的賤婢弄成了這樣。


    我完了……


    暈倒時,弘暉的念頭隻剩了這一個。


    卻說周瀾泱,此時正躥出了後院,走回了廊橋上,她舉著一把金剪子吹了吹,幾根零碎狗毛飄然落地,很快不見了蹤影。


    這時也聽不見焰火聲了,想來該是結束了。


    “也不知繡兒丫頭哪裏來的習俗,夜晚出門放把金剪子,還說減邪氣呢。”周瀾泱像對待珍寶一般就著袖口擦了擦小巧的金剪,哈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減不減邪氣,我倒不知道,減狗毛倒利索的很。”


    她把金剪子放回貼身處,收拾了下情緒,踏上了廊橋。


    “你是何人?”


    一道冷漠至極的男聲躥過來,周瀾泱抬頭,卻登時被釘在了原地。


    麵前這人,五官俊逸,英眉凜目,穿著一身紫紅色福紋長衫,腰間黃帶子墜著兩枚玉,他正虛抬著手,漠然的端視著周瀾泱。


    他身形挺拔,周身氣質冷如玄玉,站在周瀾泱麵前令她覺得麵前的廊橋都變成了死人才去的忘川橋。


    “爺在問你話,何人?”聲音提高了些,也多了些不耐煩。


    周瀾泱蹲身,行禮道:“奴婢是……”


    “貝勒爺!不好了!”


    男人轉了個身,周瀾泱跟著去看,兩個女人正急忙忙的往這邊跑。


    “出了何事?”


    “弘暉……弘暉他……”說話的人攪著絹子,顯得很不安寧,她正是這四貝勒府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她行了個禮,道:“也不知那孩子什麽時候從宴會上跑走的,下人說他去逗芊芊去了。結果……”


    “好了,既然是弘暉的事便是家事,此刻賓客還都在前頭,鬧騰什麽?不怕鬧笑話給別人看?”


    男人語氣其實不算斥責,可過於冷淡的平敘就比責罵還讓人頭皮發麻了。


    隻見那拉氏臉色一變,低聲道:“是,臣妾知道了,這就去花園裏陪各位叔嬸。”


    她走了,你怎麽不跟著走?


    周瀾泱心底吐槽了一句,就見男人目光又幽幽的移回了自己身上,隻好保持著姿勢,行禮道:“奴婢給四貝勒請安,貝勒爺金安。”


    “你接著說,你是哪府的?”


    胤禛也不叫她起身,有些像故意為之。


    周瀾泱蹲著腳發麻,又不好妄動,剛要說話,“奴婢是……”


    “是我府上的。”


    熟悉的聲音此時分外悅耳,周瀾泱還未抬頭,胤禟已經走過來擋在了她跟前,聽他說道:“這人是弟弟的小妾,第一次出府,沒個規矩,可衝撞四哥了?”


    不知是不是周瀾泱的錯覺,她覺得此時的胤禟有點像護崽的老虎。


    她低著頭,埋在夜色裏笑了笑。評價胤禟:還蠻可愛的……


    “不曾。”胤禛麵色不變,讓了個路,道:“既然是九弟府上的,還是隨九弟一道吧。”


    “是。”胤禟拱了拱手,拉過周瀾泱便走。


    與胤禛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周瀾泱聽見男人極低極低的話音,剛好隻夠他們二人聽見。


    胤禛說:“爺知道是你。”


    什麽意思?莫名其妙?


    這生辰宴會便到了序幕處,董鄂惠雅還在與十福晉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正一塊兒聊話,見那拉氏一臉沉悶的過來,都站起身來,關切道;“四嫂怎這般模樣?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事。”那拉氏強顏歡笑道。


    八福晉郭絡羅氏也站過來,問道:“對了,怎麽沒瞧見弘暉?”


    聽到這,那拉氏臉色更是唰的便白了,隻她很快就恢複了過來,強笑道:“小孩子頑皮,不知跑哪兒野去了,不妨事的,使了下人去找了。”


    “四嫂。”十福晉近了一些,悄聲道:“是不是今日那李氏借著大格格生辰作威作福了?”說話間,她還瞧李氏身上望了一眼。李氏卻是懷裏還抱著個孩子,拉著那蹦跳的大格格正開心的說話呢。


    郭絡羅聽到話頭也小聲告誡那拉氏道:“是啊,四嫂,可不能任由小妾蹦躂。這妾啊,始終是妾。就是個奴才秧子。”


    她故意說的大聲,胤禩身旁的邱氏臉色一變,低下頭去便隱隱嗚咽,紅了眼圈。


    “雲珠。”胤禩皺了皺眉,喊了一聲。郭絡羅雲珠才住了話頭。


    而她這一席話自然也被剛剛迎麵過來的周瀾泱聽到了,可這位卻是麵色如常,胤禟都下意識的去看了她一眼,剛要開口,卻聽周瀾泱先說話,她目光平看前方,語氣淡淡道:“方才隻是我迷路了才恰巧與四貝勒遇上,爺別誤會。”


    胤禟隻是在生氣胤禛故意為難周瀾泱,看她此時還與自己解釋,心情好了許多,手指輕輕點了點她手心,道:“爺自然信你。”


    似乎感應到了周瀾泱內心不願過去與人群碰頭,胤禟突然調轉腳步,徑直往大門走去。


    周瀾泱一愣,“爺?”


    “走吧,四嫂自會送福晉到門前的。”


    宴會結束,各自散去,董鄂惠雅左等右等也不見胤禟的身影,正感尷尬,那頭就來了個小廝,報道:“九福晉,九爺讓奴才告您,他喝了些酒,有些暈了,就先回府了。”


    董鄂惠雅心頭一刺,麵色如常,淡笑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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