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安眸子輕轉,咳完了那幾口血,就伸手把門完全推開,好讓他們進去。


    可她這一伸手,就露出了布滿青紫針孔的手臂,膚色白得病態,像是受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折磨。


    尤其是她手腕的大動脈處,在光下那血管竟不是青色,而是黑紫色的。


    搜查隊的隊長立刻就發現了這點,忍不住後退了小半步,質問雲安安:“你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麽會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讓我們看下你的身份證件。”


    雲安安紅腫的眼睛垂了下去,神情落寞,“我是k國人,和家人一起來這度假,回去的時候不小心得了感冒,咳咳。我家人擔心我在途中病情加重,於是讓我先在這裏養病,好了再回去。”


    見她咳得這麽厲害,好似活活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搜查隊的人不免一陣心驚。


    “你家人把生病的你獨自丟在這裏?”隊長起了疑心。


    “本來還有個女傭……不巧的是,她前幾天得了重感冒,沒救過來。”說著,雲安安唇角輕扯,慘白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色彩,襯得她此刻的模樣越發鬼魅了。


    搜查隊的人心中驚疑不定,試圖從雲安安臉上看出一絲心虛的痕跡。


    卻發現……她似乎很期待他們進去屋子裏。


    見他們不動,雲安安便讓開身子,壓著喉嚨裏的癢意聲音沙啞地說:“你們先進來吧,我去拿證件給你們檢查。”


    可搜查隊這時候哪裏還敢進去?


    他們都不是蠢貨,怎麽可能察覺不出雲安安剛才並沒有說實話?


    普通的感冒再嚴重也不可能會到吐血的地步。


    更別說從她剛才的隻言片語裏,不難聽出她家人把她獨自丟在這裏,還有那個女傭得了重感冒去世的原因……都和她的病有關。


    搞不好……是某種傳染病。


    隊長還在天人交戰,一方麵是二皇子的命令,一方麵卻又忌憚雲安安的病,生怕被傳染,一時間猶豫不決。


    搜查隊的人卻忍不了,沒什麽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隊長,這個女人明知道自己有病還請我們進屋子裏,依我看多半是居心不良,想害我們。”


    “王儲殿下養尊處優,而且有著十分嚴重的潔癖,就算不為了幹淨,為了保命他也不可能會藏匿在傳染病人的身邊,這對他而言是一種屈辱。”


    “我也這麽覺得,誰不是惜命的?王儲殿下再厲害,也不可能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覺身體不太對勁,喉嚨裏有點癢……”


    隊長示意他們閉嘴,轉過頭打量了臉色慘白,嘴角帶血的雲安安一番,硬著頭皮也沒辦法往屋子裏走,隻得放棄。


    “打擾了。”


    搜查隊來的突然,去的也快,雲安安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這才把門關上,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


    那些人一看就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腰間甚至還配了槍,要是他們再強硬點,不管不顧地衝進去搜查,她還真沒有辦法對付。


    剛才這步棋走得雖然險,好在是有用的。


    雲安安回到客廳裏,宮妄還坐在剛才的位置上,絲毫看不出擔憂,怡然得仿佛是來這兒度假似的。


    感知到她的視線,宮妄支著額角淡淡道,“我說過外麵很危險,在徹底安全之前,不要出去了。”


    “萬一剛剛那些人又折回來呢?”


    “他們不會。”宮妄話裏似有深意,“戈塔森約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民眾,是幾年前那場災難的幸存者,他們對病毒和傳染病的懼怕早已根深蒂固,不會輕易動搖。”


    難怪……


    雲安安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假針孔,歎了聲氣沒說什麽,眸光不經意地劃過落地鍾上,頓時一驚。


    “已經淩晨了?!”


    算算時差,帝都現在大約是早上七點。


    距離她突然消失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八個小時!


    聽出她話裏的焦急,宮妄輕輕地笑了聲,意味不明,“你就這麽想回到那個男人身邊?”


    “他究竟有什麽好?”


    雲安安唇瓣輕抿,沉默了半晌後,意有所指地道:“至少,他不會隨便傷人性命。”


    “原來在你眼中,他竟是如此純良之人?”宮妄唇角挑起,笑意越發的涼薄,“你以為,他手上沾染的鮮血,會比我少麽?不說旁人,連你的母親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雲安安蹙眉道。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麽?”宮妄抬眼看她,語氣依舊溫和,卻藏著無形的犀利,“那份319流放者檔案,你應該已經看過,難道你不就不好奇,你母親雲舒畫是怎麽死在流放者暴亂中的?”


    最後一字落下,雲安安雙眸驀地睜大。


    因故被流放到濁洲,在暴亂中喪生的雲舒畫……是她母親?!


    雲安安腦袋裏空白了一瞬,緊接著快速回想那份檔案上關於“雲舒畫”這個名字的資料信息。


    ——雲舒畫,黑六城成員之一,因故被流放濁洲,死於暴亂。


    不等雲安安理出個頭緒,宮妄便接著道:“你母親被流放到濁洲那年,你可知道霍司擎都做了什麽。”


    “煽動暴亂,引發戰火,待濁洲上下亂得不能再亂,借勢將濁洲這片遺棄之地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說及此處,宮妄輕嗤一聲,“他做到了,代價卻是包含你母親在內的上萬條性命。如此,你還覺得他是個良善之輩麽?”


    雲安安唇微張,想開口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麽說,腦袋裏嗡嗡作響。


    她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毫無慌亂地道,“我不可能光聽你的一麵之詞就給他定罪,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自己會查。”


    “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天真。”宮妄低笑,似無奈又似縱容,隨即話鋒一轉,對雲安安道:“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打賭?”


    “賭注是你贏了我就送你回去。”


    “……你要賭什麽?”雲安安一秒妥協,“事先聲明,我身上一個鋼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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