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郎月殘缺,星子稀疏。


    市中心的尖塔鍾樓頂端。


    鏤空的扶欄邊緣,立著一道優雅貴氣的身影,涼風吹過,吹動他白色的衣袂獵獵作響,與身後漆黑的夜色形成鮮明對比。


    撲簌簌——


    輕翅扇動的聲音細微傳來,引得他微微偏頭,抬起了右手。


    那隻通體深黑的蝙蝠便停在了他的手臂上,蝠翅上有一閃而過的金色光影。


    宮妄漫不經心地懟了下它的腦袋,輕嗤了聲,“瞧啊,吾等了百年的新娘,似乎又為別的男人動心了。”


    這蝙蝠似乎通靈性,尖翅輕輕碰了下他的手指,像是安慰。


    “你說,我該如何懲罰她才好?”宮妄微微低眸,勝似琉璃的暗紅色瞳眸妖冶至極,好似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蝙蝠自是不會回答他,隻一個勁拿尖翅討好地蹭著他手指。


    纏繞在宮妄手腕上的小乖見狀,凶惡地朝它呲牙,吐著信子狀似威脅。


    哪裏來的不要臉的臭妖精,離我清白如玉的主人遠一點!


    就在兩隻小東西即將打起來之際,宮妄又是一聲輕笑,托著下巴俯瞰著鍾樓之下的夜景。


    良久,低低歎出一聲,“本想與她一起欣賞這大好景色。”


    “卻是,可惜了。”


    融化在夜風中的聲音摻雜了些許冷意,兩隻小東西危機嗅覺敏銳,頓時安分了下來。


    與此同時,距離鍾樓不遠處的觀景大樓上。


    這裏視野極好,周圍又沒有建築的遮擋,一些攝影師常會來這邊拍攝夜景。


    “我靠!”無意間從攝像機裏窺見鍾樓上的一抹身影,某個女生登時一聲驚呼,“你快過來看!那邊的鍾樓頂上麵有人!”


    說著,女生嬌羞地捂了捂臉,“側臉就這麽帥了,正臉還得了?”


    她的同伴聞聲過來,“鍾樓頂上有人?不可能,那上麵除非是修理工人,否則其他人上不去的。而且哪個修理工會大晚上去那上麵……”


    說完朝鏡頭裏一看,同伴一下就氣笑了,“你逗我玩啊?哪裏有人?我看有鬼還差不多!你可得了啊,好好給我拍照,別一天天的犯花癡!”


    抱怨了幾句,同伴就轉身回去了。


    “是你沒看仔細吧?”女生嘀咕了句,再次往鏡頭裏一看,臉色僵住。


    對麵鍾樓頂上哪裏還有人的影子?


    …


    時晏禮前往時家在帝都的公司分部巡視,直至晚上回來,才從傭人口中聽說雲安安的異常。


    從早上晨跑回來後,她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房間半步。


    午餐時間她沒也沒下樓,傭人便上去敲門詢問,她也隻說沒胃口不想吃。


    晚餐也是如此。


    “今天發生什麽事了?”時晏禮皺著眉問。


    雲安安臉上的異常是回房之後出現的,傭人當然不可能知道原因。


    時晏禮便沒再問,上樓敲響了雲安安的房門,“安安,我聽傭人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出來讓哥哥看看。”


    “哥,我不餓,就是想睡覺。”門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來雲安安的回應,“沒事的,我睡一覺就好啦。”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輕快溫軟,聽不出半點異樣。


    但時晏禮仍是覺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溫聲哄道:“哥哥不打擾你休息,看你一眼就好,你開一下門?”


    “真的不用啦,我好累了。我關燈睡啦,哥哥晚安。”雲安安快速說完這一句,便沒了聲音。


    聽出她聲音中藏著的疲倦,時晏禮沒再說話,眉心緊皺,眼底掠過一抹憂思。


    安安的反常,難道……又和霍司擎有關?


    可別是躲在房間裏一個人偷偷的哭才好。


    饒是再擔心,時晏禮也不好勉強雲安安開門,萬一惹得她更傷心就不好了……


    房內。


    時晏禮腦補的場麵一個都沒有發生。


    雲安安摸著小肚子躺在羊毛地毯上,紅唇一張,發出“嗝”的一聲。


    她腳邊還堆著好幾瓶修複藥劑的空瓶,可想而知她這一天都是靠什麽來續命的。


    倒不是純粹為了充饑,隻是想試試修複藥劑能不能治好她臉上的異常。


    然而四五瓶藥劑下肚,還是一點屁用都沒有。


    從早上到現在,她都沒想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就算是皮膚基因變異,也不可能隻有臉上長滿了這些東西……


    “怎麽這麽熱?”


    雲安安渾身懶洋洋的,一動不想動,但還是勉強撐著身子抬頭看了眼空調顯示溫度,已經是最低了。


    可她不進沒覺得涼快,反而熱意不斷從體內湧出,像是要把她給烘幹似的,不一會兒就有些口幹舌燥。


    雲安安還想躺回去,誰知骨子裏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一樣,肌膚也越來越燙,腦袋裏逐漸形成某種渴望……


    那個想法剛浮出腦海,雲安安就被驚到了。


    她怎麽會想那種事?!


    過了約莫十分鍾,傭人按照雲安安在電話裏的吩咐,把一桶冰塊放在她房間門口。


    雲安安動作很快,開門提桶再關門,一點停頓都沒有。


    時晏禮看得又好笑又擔心。


    動作這麽利落,看來身體是沒什麽不舒服的。


    隻是,她要這麽多冰塊做什麽?


    就在這時,胥六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時先生,請您去一趟8號,小少爺有事情想同您商量。”


    “景寶回來了?”時晏禮走到圍欄邊,向下詢問。


    “是,隻不過發生了一點小狀況,還請您過去一趟。”


    時晏禮略微沉吟幾秒,“行,我這就過去。”


    16號本就安靜,時晏禮離開之後更是安靜得過分,仔細都聽不到一點聲音。


    傭人按時晏禮的吩咐,盡心盡責地守在雲安安門外,一步沒離開。


    可他們卻忘了,有時候不走正門,也能潛入房間裏麵。


    雲安安覺得熱,便把落地窗都敞開了,企圖夜風吹進來的時候能涼快些。


    殊不知,正好方便了某個人。


    男人在落地窗前靜立數秒,長腿邁開,步伐優雅沉穩地走進了房內。


    墨眸掃過雲安安方才躺過的地毯,以及被她喝了一半就放下的果汁,最後沿著地板上些微的冰碴,目光停在了浴室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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