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薔?


    雲安安忽的一愣,明眸裏升起了迷茫,連枝薔是什麽?


    不等她想清楚,霍司擎便淡聲回答她:“連枝薔,開花時間根據溫度而定,若是溫度適宜,冬天盛開也不無可能。”


    隨後他將花圃中的自動灑水裝置打開,狹眸狀似不經意地睨向雲安安的方向。


    恰好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


    霍司擎薄唇微勾,狹眸裏的笑意轉瞬即逝。


    雲安安並沒有注意到這點,全副心神都在這些花上,卷翹的睫羽輕輕顫動著。


    居然真的叫連枝薔……


    這是巧合嗎?還是說……這和她的過去有什麽關係?


    雲安安的思緒越飄越遠,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前忽然多了一朵黑色的連枝薔。


    雲安安抬眸看去,有些不解地看著霍司擎,“這是?”


    “獎勵。”霍司擎嗓音低啞地道。


    雲安安心口莫名一燙,伸手接過了他遞來的連枝薔,花朵上還沾著水珠,湊近一聞,隻覺得香氣馥鬱。


    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花。


    失憶前收沒收到過另說。


    雲安安眉眼一彎,臉上的笑意真誠了幾分,“謝謝雲先生。”


    “對了,我還沒請教,雲先生的名字是?”


    霍司擎略微側頭,狹眸一瞬不瞬地望進了她的眼中,其中翻湧的暗潮,竟比此刻的夜色還要深濃。


    “雲敬。”


    …


    手機手電筒一直開著的後果就是,還沒撐到睡覺,雲安安的手機就沒電了。


    客臥裏麵蠟燭還在燃燒,燭光搖晃,牆上像是有什麽東西閃過一樣,看得人毛骨悚然。


    雲安安苦著臉站在房門前,遲遲沒進去。


    霍司擎察覺到了什麽,卻故作不知,淡淡問:“雲小姐還有別的事嗎?”


    “雲先生,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雲安安剛伸出去的腳收回來,深吸口氣,轉身對霍司擎道。


    “嗯?”


    “我能不能去景寶的房間裏睡?你放心,我不是要跟景寶爭床位,在沙發上我也睡得著。”


    “……”


    霍大總裁唇角的笑,倏地便僵住了。


    所以嬌氣包放著他的大床不惦記,偏稀罕小不點房間裏的沙發?


    霍司擎心底冷嗬了聲,麵上卻君子依舊,頷首笑道:“可以,祝你有個好夢。”


    “雲先生也是。”


    霍司擎走後,雲安安便抱著客臥裏的被子和燭台,去了兒童房裏。


    小團子早就睡熟了,雲安安不放心地又給他把了次脈,實在看不出什麽,這才回到沙發邊躺下,數著綿羊睡覺。


    夜色愈深。


    一道修長的身影走進兒童房內,徑直來到沙發前,傾身將睡得正熟的雲安安打橫抱起,走出房間。


    流息在客臥等了沒一會兒,便見霍司擎抱著雲安安進來了,正要說話,就被霍司擎警告的目光盯得放低了聲音。


    “非要這樣給她看嗎?”


    “嗯。”霍司擎輕柔地將雲安安放回床上,“她現在對外界的警惕性很高,直接告訴她,或許會適得其反。”


    隻能盡量在不刺激到她的情況下,一點點引導她回想起那些記憶。


    流息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打開醫藥箱,取出工具,開始為雲安安檢查。


    靠現有的醫療儀器,是無法檢查出雲安安精神上的異常的,因此更不可能輕易治好。


    流息也沒有多少把握,隻能試一試。


    牆壁上的石英鍾無聲地轉動,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而過。


    霍司擎眉宇越皺越深,薄唇緊抿成一線。


    “好了。”又過了好大一會兒,流息才將手裏的工具收起,皺眉對霍司擎道:“巫然用傀儡術控製雲小姐的時候,由於傀儡術失敗,對她造成的精神創傷是失憶的其中一個誘因。”


    霍司擎狹眸微沉,“還有第二個?”


    流息點點頭,“第二個誘因,是她自己。我剛才試圖喚醒她的記憶,但她的潛意識對此相當抵觸。不像是巫然給她下了什麽禁製,是她自己不想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她失憶前受到了什麽刺激,她對此產生了恐懼感,要靠遺忘才能繼續活下去。二,巫然的傀儡術已經爐火純青,連我也找不出破綻。”


    不論是哪一點,都是相當致命的。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霍司擎才沉聲開口,“她的右手曾中過一槍,卻並無傷口,這是何故?”


    “她的右手經脈斷裂,很大程度上已經廢了。”檢查出這個結果,流息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之所以沒有傷口,我猜應該是宮妄給她用了戈塔森的秘藥。那種藥塗抹在傷口上,不出兩天,連傷疤都看不見了。”


    但雲安安的右手畢竟傷到了經脈,並非傷口好了,裏麵就能好得了。


    “沒有治好的可能?”霍司擎雙手驀然緊握成拳,周身的氣息愈發凜冽。


    流息眼底浮起一絲忌憚,被那雙冰冷淩厲的墨眸注視著,隻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早段時間我或許治得了她,但現在……這世上除了失憶前的雲安安,恐怕沒人能治得了經脈已斷的手。”


    醫者的手有多重要,沒人比流息更清楚。


    尤其是一雙能針灸,懂製藥的手,更是萬金難換。


    可惜了。


    說完那番話,擔心霍司擎一怒之下拿自己泄火,流息忙補上一句:“她的手我雖然治不了,但她受創的精神層麵,我可以幫她修複,隻不過周期會比較長。”


    籠罩在霍司擎周身的黑雲絲毫未散,胸臆間仿佛有一把火燒過,隻剩荒涼一片。


    “出去。”


    “有事再叫我!”流息求之不得,當即提起醫藥箱離開這裏。


    房間裏重歸寂靜,雲安安還在睡夢裏,全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霍司擎在她身側躺下,左臂輕輕穿過她的頸後,右手虛摟著她的腰肢,將她擁入了懷裏。


    他舉止溫柔,攜著說不出的小心翼翼,似是生怕弄疼了她,連她的右手都不敢輕易碰到。


    終於再次將她擁入懷中,霍司擎眉目低斂,無聲地喟歎。


    曾經倒是從未想過,如今就連擁著她入睡,也變成了一件如此奢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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