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就不怕因為她的無心再帶給霍司擎更大的傷害嗎?


    喬牧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因為霍總信您。”


    聽到這個回答,雲安安垂下了眸子,沒有再說話。


    手術室前麵。


    戚嵐神色憔悴地站在那兒等待,旁邊的時佳人輕聲勸慰著,“您放寬心,毒藥被發現得及時,不會有事的。”


    “短短時間裏就進了兩次手術室,我怎麽能夠放心?”戚嵐眼都紅了,妝容都不複往日精致,“喬牧到底幹什麽吃的,非要攔著不讓你進去!”


    時佳人進研究所前曾是海城醫院知名的外科醫生,這點戚嵐是有所了解的。


    這個節骨眼讓人她不敢信,但對時佳人她是百分百放心的。


    “喬特助也是出於安全考慮,您就別怪他了。就算我不進去,把我的解毒劑交給別的醫生來做這個手術,也是一樣的。”


    時佳人說的體貼大方,可戚嵐聽來,卻覺得委曲求全了這孩子。


    “幸虧你徹夜不眠把解毒劑弄出來,雖然司擎還沒有醒來,但你對他的這份情誼,伯母一定不會讓他辜負了你。”


    如果說戚嵐原本對時佳人有六分的滿意,如今都變成了九分的滿意和喜愛。


    時佳人無奈一笑,“我隻是見不得您整日愁眉不展,想盡份力罷了,別的我沒想什麽。”


    戚嵐的心頓時熨帖得不行,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見多了為權為勢想要攀附他們家的女人,時佳人這般落落大方又淡泊名利的,便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加上時佳人的家世背景本就足以讓她傲視帝都所有的千金,卻仍然保持著這份幹淨的心,更是令戚嵐喜愛。


    這簡直就是微她度身定做的兒媳婦啊。


    就在這時,戚嵐的臉色忽然變了,指著前麵走來的那抹纖細身影,失控地尖聲:“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雲安安看也沒看戚嵐一眼,提著醫藥箱便進了手術室裏,剩下的事情自有喬牧來解決。


    戚嵐剛要上來阻攔雲安安,就被喬牧給攔下了,麵癱臉上一派嚴肅,“夫人,如果您想霍總平安無事,就請不要幹涉。”


    他是霍總身邊最得力的心腹,深知霍總的所有決斷,必然是一切以雲安安的意思為重。


    即便是他的命。


    戚嵐差點被氣死,可不管她怎麽發作,喬牧就是站在那兒不肯讓開,她磨破嘴皮子都沒用。


    一個兩個到底被雲安安迷了什麽藥,居然都維護著她!


    等主治醫生們趕來後,喬牧跟他們說明緣由後,便讓保鏢守在手術室前,一步不離。


    主治醫生差點沒指著喬牧破口大罵,好歹才忍住怒氣,但語氣仍然是衝的:“簡直是胡鬧!如果霍先生出了事,你們誰能付得起這個責任?!”


    “笑話,難不成你認為我們這麽多醫生還比不上一個女人?”


    喬牧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兒,不回話但也不讓開。


    整層樓防衛嚴密謹慎,卻依舊被人鑽了空子,麵前這些人都有嫌疑。


    霍總沒有醒來之前,他誰也不信,隻信雲安安。


    站在後麵的時佳人妍麗的臉微微沉,然後提著皮箱走到喬牧麵前,笑道,“喬特助,我我們明白你的苦衷,也不強求什麽,但這裏麵的藥劑,我想雲醫生會很需要。”


    戚嵐立即就想到了什麽,冷臉衝喬牧指使道:“上次司擎能夠脫離危險全靠佳人的解毒劑,還不快給我讓開?”


    “抱歉,一切有雲小姐在,不勞您費心。”


    喬牧和他旁邊那群保鏢們猶如銅牆鐵壁,不管他們怎麽說怎麽鬧,硬是眼都不眨一下。


    手術室裏。


    雲安安快步走到手術台前,原以為根據喬牧的敘述霍司擎的情況應該不會太糟糕,但沒想到——


    他那病態偏白的皮膚上猶如岩漿在血管裏流動般,變得通紅滾燙,隨時都可能爆裂一般可怖。


    可奇異的是,他的體溫卻低得讓人無法想象,和雲安安觸摸到的溫度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雲安安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提取了他手臂上的血液後,雲安安快速做了一番檢測,果然不出她所料,霍司擎就是邵所長口中那位“感染者”。


    她來不及多想其他,脫掉了他的上衣,抽出針包裏的金針,輕揉慢撚地刺入他的胸膛裏,依次是肩上,腰腹,再下……


    從金針尖端一瞬間溢出的冷氣差點凍傷雲安安的手指。


    隻是這樣她都覺得冰冷得難以忍受,霍司擎到底是怎麽忍受這種東西這麽多年的?


    雲安安極力想要拋卻邵信那天對她說的話,卻在她的腦海裏越來越清晰,拿針的纖指隱隱顫抖著。


    金針布陣,陰陽流轉,生死交替。


    雲安安內心逐漸趨於平靜,指尖金針有條不紊地落下,直到最後一根。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必定要被眼前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隻見一眼掃去,遍目都是金針,密密麻麻得讓人頭皮發冷。


    雲安安又從醫藥箱裏拿出一把蘄艾來點燃,輕輕地熏染著霍司擎的整個身體。


    他雙目緊閉,俊美如斯的臉龐紅潮遍布,因著病毒的緣故,他周身的氣質都褪去了清冷,而顯出幾分狂狷。


    加上施針所需,他身上幾乎是不著寸縷,猶如一副濃墨重彩的美人圖,明晃晃地落入雲安安眼底。


    她趕忙收回自己的思緒,纖指輕撫過金針,冷意消退了許多。


    霍司擎體表好似隨時會爆裂的血管也逐漸歸於正常,猙獰的凸起也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雲安安卻不敢放鬆警惕,將解毒劑給他服下後,她撤掉了霍司擎身上的金針,開始第二次施針。


    第二次施針要更為謹慎耗神,因為不同於第一次需要留出一寸在體表,幾乎全根沒入,更考驗醫者的能力。


    時間一點一滴流淌而過,寂靜得連細汗落下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到第三次施針,雲安安的唇已經泛起了白,俏臉上香汗四溢,不斷淌進眼裏或是領口。


    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


    針法已成,餘毒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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