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茗揚進來後,兩個女孩就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盡量躲避著她的視線。


    韓天霜卻並沒有責怪她,隻是溫柔地說:「要對聽見的事情有自己的思考。」


    這句話說得很柔和,並沒有什麽責備的意味,更像是前輩的勸誡。


    說完,她就跟著賀茗揚走出門去,留下一屋子人驚疑不定,交換著眼色。


    「剛剛在說什麽?」她們走出門一段後,賀茗揚問。


    「說你這個大忙人太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彩排不來今晚還遲到,誰都見不到你。」韓天霜微微撅起了飽滿的紅唇,語氣不滿。


    如果有其他人旁聽到她們的談話,想必連下巴都會驚掉——韓天霜一向以溫柔如玉的形象示人,說話體貼又不失分寸,誰也沒想到她還會用這種半抱怨半撒嬌的語氣說話。


    賀茗揚摸了摸她順滑的長髮:「最近公司有點忙,過了這段就好了。下個月我們去旅遊吧?」


    和韓天霜比起來,外表冷淡,生人勿近,採訪時永遠隻說一兩句話的賀茗揚,居然用這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哄人,傳出去更是一樁爆炸性大新聞。


    幸好這條走道空無一人,連世界都看不慣她們的形象崩塌。


    「少來,我下個月進組。」韓天霜抬手把頭髮撩到耳後,腳下不停。


    「那我去探班。」


    「你又想上新聞了?茗揚天下死灰復燃?」韓天霜輕輕笑了一聲。


    「用詞不準確,」賀茗揚糾正她,「是茗揚天下天長地久。」


    說話間,兩人拐了個彎,拐進離舞台更近的幾間化妝室邊。


    門口已經站了幾個工作人員,剛好此時,門打開,裏麵的人探出頭來。


    「啊,大忙人終於到了?」沈甜甜語氣輕快地邁步出來,腳上的高跟鞋踩在地麵上,聲音清脆。


    「也快到開始時間了,再不來要被經紀人親自上門負刀押送了。」


    「話說起來,經紀人去哪了?剛剛不還在的嗎?」


    「到前麵檢查燈光和音響去了吧。」


    隨著話語的響起,一個個光彩萬丈的女人從房間裏走出,隨著她們在狹窄走道中齊聚,連燈光都黯淡了不少,似乎是被她們的光芒比了下去。


    韓天霜上前兩步,走入人群,幾人眼神交互,都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


    她們其實很忙,除了排練以外的見麵時間屈指可數,但這並不妨礙她們再度重匯時,那股默契的氣氛在幾秒內席捲過來。


    在粉絲口中,這是某種被稱作「團魂」的東西。


    工作人員來小心提醒她們,眼下已然接近開場時間,韓天霜隨意一揮手臂,以隊長的身份下達了最後一次命令:「上台吧。」


    她和賀茗揚走在最前麵,其他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這是七芒星的告別演唱會。


    設置有效期是所有選秀選出團體的宿命,在七芒星身上也不例外。


    有些團體的解散,是因為大家都糊了,沒有價值繼續運營下去;有些則是因為成員的單體人氣太高,已經不適宜集體活動,也沒有人請得起。


    七芒星屬於後一種,當然,公司宣傳時的名頭不會如此明顯,會冠以各種好聽的噱頭,例如「重新開始,新的起航」。


    但不管是粉絲還是她們,都明白,這就是告別了。


    也許多年後,公司為了賺錢還會把她們拉到一起進行友情演出,但無論如何,時光不會重來。


    哪怕早已不會在通稿中被稱作偶像,韓天霜喉嚨裏仍然感到一絲酸澀。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情緒,賀茗揚輕聲開口,聲音隻足夠她們兩個聽見。


    「今天,我父母也來了。」


    這個轉移話題的方法雖然笨拙,卻很有效,韓天霜一怔:「是來看你的嗎?」


    「來視察成果的吧。」賀茗揚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高興,「大概是想知道我為什麽堅持這麽久。」


    韓天霜笑笑:「那我要表現好一點,討好一下他們。」


    「不需要,他們有的我也有,你討好我就夠了。」賀茗揚認真地道。


    「那怎麽能一樣?」韓天霜直視前方,「你的不就是我的。」


    她們停在離舞台一步之遙的地方,這是全國可以舉辦演唱會的場地裏最大的場子,但在門票開售時,整個場地中的座位還是一秒售空,哪怕官方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驗證措施,一張門票仍舊被炒到了天價,娛樂圈的粉絲形象地稱其為「門票海景房」。


    門外是粉絲震耳欲聾的喊聲,門內卻格外寧靜。


    韓天霜轉過身,麵對著其他人,七個人不需要她說話,自然而然地圍成一個圈。


    哪怕早已不會為在人多的場合登台而感到緊張,韓天霜仍然習慣性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見她調整好,其他人都無言地望著她,目光裏含著長久未變的信任。


    那種從隊友身上傳來的目光,既是壓力,也是她的責任。


    韓天霜伸出手,聲音堅定:「韓天霜。」


    「賀茗揚。」


    「沈甜甜。」


    「麻文鶴。」


    「李秀之。」


    「段冷玉。」


    「秦映菱。」


    「我們是——」


    「七芒星!!!」


    在這喊聲裏,韓天霜莫名其妙地想要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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