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秦綿綿看到杜令儀已經走進了屋內,靠在窗台邊。


    他也在看自己,黑暗中,便這麽和自己對視著。


    黑暗中兩人便這麽對視著,距離很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腥甜。


    血的味道。


    “吱呀。”門被風吹得輕輕晃動,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叮,當。”不知什麽砸在了門上,門被關上。


    秦綿綿深吸口氣,伸手去拉他的手,道,“你別靠著窗。”


    杜令儀不願意別人觸碰,不著痕跡的避開了她的手,身子卻沒從床上離開,她隻好解釋說,“你身上的血染到紙糊窗上,白日裏被人瞧見,我沒法解釋。”


    “多事。”杜令儀輕聲道,卻還是離開了原位,卻一個翻身靠到了桌子上,屁股底下壓著的,正是她剛做完的燒烤鋪圖紙。


    如此,她剛剛已趁機下來的怒火又被勾起,她打量著杜令儀,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可那份不甘還是叫她明知故問,“燒烤鋪的事是因你而起吧?”


    能放火燒鋪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事情。秦綿綿很容易就聯想到追殺杜令儀的那些仇家。幾個月前,他們曾經在後山殺了這麽多人,現在居然卷土重來了!她眯著眼睛,打量杜令儀的同時心裏也在算計著自己的小九九。


    “嗯。”輕聲一個音節,便再沒了其他。


    等了半晌,她才反應過來這算是回答了自己的話了。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隻能蹦出來一句,“這筆賬先記著。”


    說完她低下頭,在翻找著什麽,不一會兒,竟找出來一些布條,給杜令儀做了初步的包紮。


    “抱歉。”杜令儀突然說道。


    秦綿綿的身子僵硬了幾分。


    “你放心,我會賠。”見她不語,杜令儀繼續說道。


    “用不著。”秦綿綿嘴硬道,“反正是賺的錢是回不來了。”


    杜令儀張了張嘴,卻不再言語。


    失去的終究是回不來了,再多的抱歉毫無意義。


    等包紮完傷口,天已經蒙蒙亮了。


    這一夜休息的並不好,可秦綿綿卻沒了睡覺的心思。


    沒了好身材可以,她心態樂觀。沒錢,那是萬萬不可以的!


    這一夜的摧殘,耗費的可是她幾個月的心血啊!


    一連頹廢了幾日,她不是坐在床邊發呆便是看著一處出神,也沒再去打聽關於燒烤鋪的事兒。


    但這次也隻是消弭了幾日,便重新打起精神來。


    這便是所謂的技多不壓身,秦綿綿想著自己好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女強人,手藝多得很,怎麽會被這點小困難打倒?


    雙手在自己臉上拍了幾下,整個人便清醒過來。


    翌日,她起了個大早,簡單收拾一番便起身出去了。


    秦綿綿到了園子裏,看著滿園新鮮紅嫩的西紅柿,久違的露出了笑容。


    燒烤鋪沒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但菜園子裏還有她栽下的西紅柿。


    她一個人悶頭幹活,將柿子都摘下來後又默默的跑到廚房裏搗鼓,一會兒打了幾大盆子水,一會兒又開始點起爐灶,等她悶頭忙完時,已經日暮西沉。


    杜令儀待在屋子沒人看到的角度裏默默注視著她,眼裏是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欣慰。


    與那些頹廢的日子不同,秦綿綿一旦打起精神,便整日都是鬥誌昂揚的,一連幾日下來,她終於將成品擺在了杜令儀眼前。


    看著這碗紅色粘稠的濃汁,他輕輕皺眉,“謀殺?”


    秦綿綿翻了個白眼,“本姑奶奶要想謀殺你,不如直接把你趕出去讓你那些仇家來下手不是更直接?”


    杜令儀望著他,眼底漆黑深沉,看不見底。


    “燒烤鋪的事兒姑奶奶先記在小本本上,暫且不怪你,但是從今兒個開始,我要靠這個東山再起,所以,你必須得幫我重新把錢賺回來!”秦綿綿說的眉飛色舞,杜令儀卻像是看個瘋丫頭。


    可這個瘋丫頭的眼眸裏仿佛盛放著光芒,深深的吸引著他的目光。


    如秦綿綿所說,第二日一早,她便帶著行當在村裏人流最多的地方擺起了小攤,攤上賣的正是昨日剛剛完工的西紅柿醬。


    “秦綿綿丫頭,你這是搞得什麽名堂?”早起的劉大嬸兒端著菜籃子剛從園子裏回來,見到秦綿綿停下來問道。


    “嘿嘿,”秦綿綿見到第一個客人,揚起一個笑容,看著十分親切,她熱情用筷子沾了些醬給劉大嬸兒嚐,“最近不是西紅柿大豐收麽,我研究了一些西紅柿醬出來,覺得還不錯,你快來嚐嚐。”


    劉大嬸兒嚐了一小口,眼裏一驚,問道,“秦綿綿丫頭,你這是怎麽做出來的?”


    將將碗拿回,秦綿綿瞥見遠處幾個人也走了過來,她將攤販擺好,“劉大嬸兒你就別問了,如果喜歡咱就買點回家,也不貴,五文錢一罐。”她笑的很喜慶,又拿起一罐舉在眼前,“如果買兩罐我算您八文錢。”


    劉大嬸兒無奈,隻得掏錢買下了兩塊。


    秦綿綿滿是幹勁兒,再加上她嘴皮子厲害,才一上午帶的醬就都賣完了。


    手裏捏著錢袋子,在空中不時的拋著,感受著沉甸甸的分量,心裏滿滿的滿足感。


    就這樣,秦綿綿每日又拉起了牛車,在村口擺攤,就像當初她剛剛得到了燒烤架和榨汁機的時候那樣。


    而與此同時,她也重新繪製了圖紙,甚至在原來的基礎上加以改進,交給了當初那批鐵匠和木匠,讓他們重新製作燒烤架和榨汁機。


    生意上來了,但唯一叫秦綿綿苦惱的,便是暫住自己家中的杜令儀,近來總是行蹤飄忽不定,有時深夜才會回來。


    倒像是在忙著什麽事兒。但是秦綿綿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也沒有深問,不過,隱隱猜到可能跟燒烤鋪被燒的事情有關。i估計是杜令儀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懷恨在心,暗中調查著那些仇人。


    在她的眼裏,和杜令儀搭上邊的都是危險,尤其是老祖宗還有句老話,叫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還有一個老少皆知的成語,叫做殺人滅口。


    秦綿綿向來都是個聰明人,自然是不會拿著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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