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天帝那老東西,怎麽想到把我的魂魄藏到寒隱池水中。”魔尊一邊端詳著手中的結魂盞,一邊自顧自地說道。


    赤露默了默眸子,沒有說話。


    “剩下的兩縷魂魄呢?”魔尊瞥了一眼赤露,揚聲問道。


    赤露從懷中掏出另一枚結魂盞,遞給魔尊道:“這是其中兩枚,還有一枚在……胡七身上。”


    魔尊眯了眯眼睛,看向赤露懷中的小狐狸。


    胡七偏頭,避開魔尊的目光,畏畏縮縮的樣子。


    隻見魔尊緩緩站起身子,明明是孩童的身體,卻邁著穩健的步伐。他走到赤露身前,由於個子太矮,隻能仰視赤露懷裏的胡七。


    他眸中寒光一閃,揮動手指,胡七驀地從赤露懷裏飛起來,在半空中變成了人形。隨後,魔尊再一揮動手臂,胡七便從半空中掉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胡七吃痛地抽氣,她癱坐在地上,一抬眼,便對魔尊對視上。


    魔尊上下打量她一番,麵前的少女長得不算絕色,卻頗有靈氣。黛眉下一雙杏眼盈盈閃爍,黑瞳明亮,肌膚瓷白。她跟塗山雲姬長得極像,就是不如她母親有膽識。


    也不知道自己的義子,為何會看上如此普通的女人。


    他看著胡七,搖了搖頭,眼裏竟透出些失望。


    胡七雖然知道麵前的“白仲”就是魔尊,可是被一個屁大的孩子打量,讓她心裏著實有些不自在。


    她不自在,可還是要裝作自己是個恐懼不安的俘虜。


    她吞了吞口水,低下腦袋。


    “把那縷魂魄交出來。”魔尊揚聲道。


    胡七攥緊拳頭,默不作聲。


    “你最好自己拿出來,不要逼我動手。”魔尊說著,語氣中儼然藏了怒意。


    胡七攥緊拳頭,抬頭看了眼身後的赤露。


    赤露垂眼看她,眼睛眨動一下,他忽然一把抓住胡七的手臂,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他按著胡七的肩旁,微微使勁,在她耳後沉聲道:“拿出來吧。”


    魔尊看著兩人,眉心動了動。


    胡七注意到魔尊意味深長的眼神,生怕露餡,她甩開赤露握在她肩頭的手,極其不情願地伸手掏進袖子裏,拿出那枚結魂盞。


    魔尊奪過結魂盞,瞥了一眼胡七,又坐回陣法的中央,盤膝而坐。


    “胡七,我知道你恨我,”魔尊將三枚魂魄收好,緩緩閉上眼睛,“你的母親因我而亡命。可你知道,當年是誰將我點化,才早就了如今的我?”


    胡七皺眉,多少萬年前的事,你問我,我問誰。


    魔尊抬眼,看向胡七:“正是你最敬愛的師傅,東極青華大帝。”


    -


    走出魔尊的屋子時,胡七整個人都是愣住的。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師傅,竟然就是當年點化魔尊的仙人。


    可魔尊同她說這話,是作何用意?可是想告訴她,若不是師傅點化,他就不會成為如今的大魔頭?


    修行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走上歪門邪道,怪不得他人。


    赤露輕輕合上門,捏著她的手臂,匆忙帶她離開。他在黑暗的長廊中左拐右拐,把胡七領進一個簡陋的屋子中。


    那屋子裏幾乎空無一物,隻有一張床。


    胡七心歎一口氣,知道自己大概又要開始坐牢了。


    赤露關上屋門,謹慎地左顧右盼。他揮手幻化出一個結界,將兩人罩住。


    還沒等赤露說話,胡七倒是率先開口道:“魔尊為何沒對我動手?我還以為他見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逼你解開跟我的生死咒。”


    “他本來就不會對你動手,”赤露頓了頓,道,“我之前同他說好,若是我能他的殘魂帶回來,他便不會對你做什麽。”


    胡七蹙起眉毛,眼中猶疑,她不相信魔尊有這麽好心。


    今日根據計劃,去劫法場的本該是魔尊,可來的卻是赤露。她高估了赤露在魔尊心中的地位,魔尊竟忍心看著自己的義子,一邊遭受天雷之痛,一邊深入敵營。


    果然人心難測。


    不過也好,若是來的真是魔尊,她便要失去老雀兒。她寧願自己鋌而走險一次,也不想看著老雀兒步入瘋魔,最後不得不被人殺死。


    “先不說這個,”赤露的語氣忽然認真起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胡七回過神來,有些迷茫地看著赤露。


    “我需要你和我配合,一起封印魔尊的殘魂。”赤露鄭重道。


    他當真要封印魔尊?


    胡七先是一怔,遲疑道:“你要我做什麽?”


    “屆時,義父實施納魂大法時,他的兩幅魂魄皆會出竅,我需要你將他拖住。在這期間,我會使用九黎壺對他施封印之術。”


    胡七看赤露難得嚴肅,一副已然下定決心的樣子,心裏打鼓。


    拖住魔尊……


    這是她能做到的事?


    “不是……”胡七拍了拍赤露的肩膀,“你是不是對我的實力有什麽誤解?”


    她一隻兩千年道行的六尾狐狸,要如何與震懾六界的魔尊製衡?


    “這天底下有這麽多神仙,你怎麽偏偏叫我幫你封印魔尊?”胡七誠信發問,她是真想不通。


    “因為……”赤露低頭沉吟,“你是我前妻。”


    “啊?”胡七訥住。


    “開玩笑的,”赤露輕笑,他輕咳兩聲,正色道,“因為你的至陽真火與我與義父所修法門相克。你雖然修為不高,但你的至陽真火可以讓此次行動的勝算更大。”


    胡七低頭思考,想起她赤露在洞天福地一戰時,老雀兒也曾同她這樣說過。


    “還有,”赤露又小聲地添上一句,“普天之下,除了你,不會再有他人願意信我。”


    赤露說這話時的聲音極小,像是一片羽毛撫過耳際,讓胡七心裏有些癢癢的。她看著赤露,一種莫名的愧疚之情湧上心頭,讓她啞然。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胡七和赤露警覺地朝著門口看去,隻聽門外傳來侍衛的呼喚:“少主,主上說想單獨找您聊聊。”


    赤露在胡七耳邊輕聲叮囑一句:“你先在這裏住下,除我之外,若有他人想進來,千萬不要開門。”


    說罷,赤露揮手解開覆在兩人周身的結界,直直地朝著門外走去。


    赤露走後,胡七便坐在床榻邊,觀察這破樓的房間。


    這屋子昏暗,她下意識地在指尖頂起一團火苗,看著指尖搖曳的火光,胡七隱隱覺得不對。


    她摸了摸脖子,摸到一個冰涼的項圈。


    那是在麵見魔尊前,赤露給她戴上的。


    她還以為這是鎖仙鏈,防止她逃跑。


    可她既然現在能使用法術,就說明這項圈隻是用來裝裝樣子的。


    胡七摸著這項圈,沉思片刻,熄滅了指尖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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