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胡七清醒過來,赤露也鬆下一口氣。


    耳邊是“嘩嘩”的水聲,赤露看向身旁的那道瀑布,怔了一下。他緩緩起身,再次伸手觸摸那瀑水,冰涼刺骨。


    他感覺自己從未如此清醒過。


    身上的濁氣被悉數洗淨,這水仿佛能洗滌靈魂,把他的罪孽也剝離幹淨。


    五感通暢,靈台清明。


    胡七沒有理會赤露的反常之舉,她心驚膽戰地抬頭望天,她竟然從九重天掉了下來,還是順著寒隱池生成的瀑布。


    她吞了吞口水,心有餘悸。


    此時,六位師兄全在九重天上,妙嚴宮應該是無人看守。可她今日並未看到師傅的身影,師傅平日裏行蹤不定,時常不見人影。可今日事關重大,師傅應該不會留守天山吧。


    胡七望向不遠處的湖泊,看著毫無波瀾的湖麵,心情更加忐忑。


    上一次師傅帶來上方吟蘇醒的消息,她便再也沒聽到他的消息,也不知此刻是否還在湖心洞。


    “這就是天山?怎麽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赤露不再觸碰那瀑水,轉頭向胡七詢問,“我聽他人提起,都說天山氣候惡劣,凍雪常年不化。”


    胡七被赤露拉回思緒,她緩緩將視線從湖麵上收回,抬眼道:“這不是天山,這裏是瑤台秘境。”


    胡七看著赤露,不知為何,忽然覺得他眼神澄澈了許多。他的皮膚依舊是蒼白,卻透出健康的光澤感。他一雙銳利的丹鳳眼,也看起來柔和許多。


    她眉心一動,驀地想起兩人剛剛穿過的是寒隱池水。


    寒隱池水,可洗滌靈魂汙穢,淨化邪瘴。


    那剛剛從赤露心口飄出的濁氣……


    她的目光落在赤露的胸前,那濁氣不知道是來自他自己,還是他懷中的魔尊殘魂。


    赤露見胡七的神情,便猜到她在想什麽,他心裏亦是困惑,於是從胸前掏出一枚結魂盞,放在手心探查。


    隻見那結魂盞中的魂魄,上麵附著的黑紫之氣褪去了大半,稍微露出這魂魄本來的模樣。這魂魄原是金白色,看起來極其聖潔美好,盤繞在一起,安靜祥和。


    胡七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似的。


    那金白的絲線當真是魔尊殘魂?她可是日夜守著這魂魄十多年,每次看到這肮髒的魂魄,她都忍不住皺眉。


    可再看看眼前的魂魄……這魂魄確定沒被調包嗎?


    赤露盯著那魂魄,眼裏也是微微詫異:“你們天界還真是有不少神奇的東西。”


    正當赤露看著那魂魄,看得入神時,忽然一隻手猛地奪過他手裏的結魂盞。還沒等赤露反應過來,胡七就已經將結魂盞放進袖子裏,揚首道:“我得拿一個走,當做人質。”


    現在赤露已經拿得殘魂,隻要與她解開生死咒,他便能順利把魔尊的第二幅魂魄也帶回去。若魔尊收回雙魂,那便是真正的末日降臨。


    她現在必須要握住一個籌碼,以防赤露中途變卦。


    赤露看著她警覺的模樣,輕笑一聲:“你且拿著就是。”


    他在心裏輕歎,自己在胡七麵前,竟然沒有防備心到這種程度。


    “接下來呢,我們去哪?”胡七一邊把那一縷殘魂好好放置,一邊問道。


    “去找我義父,”赤露頓了頓,輕咳了一聲道,“他現在應該是醒了,你不在臨走前再去看看他?”


    胡七的睫毛如蝶翅般撲閃,目光不自覺地又投到不遠處的湖麵上。


    瑤台秘境萬裏無風,湖麵宛若一麵鏡子,將天空全部倒映其中。


    “不看了,”胡七收回目光,聲音淺淺,“看了就走不了了。”


    “對了,陪我回天山取一樣東西。”說著,胡七拉起赤露快速穿過那道瀑布,回到漆黑的密道,胡七甩了甩身上的水花,在指尖頂起一顆火苗。


    赤露看到胡七指尖的火苗,那火苗雖小,但其光亮足夠充盈,足以照亮這密道的黑暗。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有一團借出去的火苗還沒收回,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親自討要。


    想著,胡七已經拉著他疾步走出了密道。


    “千萬小心,按理說天山現在無人看守,但我也說不準我們會不會碰到他人。”胡七小心叮囑著。


    胡七鬼鬼祟祟地貼著牆邊,每走幾步,便要東張西望一下,赤露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輕車熟路地抄著近道,心覺好笑。


    想必她在天山時,也沒少偷摸著做些勾當。


    妙嚴宮空曠,一路上半個人影都沒見著。胡七提心吊膽地帶著赤露從師傅的寢殿走到自己臥房。


    赤露一路上,看著妙嚴宮的景色,有些出神。


    “胡七,你真是幸運。”赤露笑著輕聲喃喃。


    胡七沒聽清他的話,轉頭蹙眉:“什麽?”


    見赤露搖搖頭,胡七一邊匆忙鑽進屋子一邊說道:“你在外麵幫我望風,我去拿個東西,很快就回來。”


    胡七在屋子裏翻箱倒櫃好一會兒,終於在衣櫥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塊玉佩——清明玉。


    之前她去西荒修煉至陽真火,常青向天帝把她的清明玉討回來,讓她帶在身上,助她修行。後來她從西荒回來,對至陽真火的掌握程度有所提升,便無需再將清明玉佩戴在身上。


    胡七摸著清明玉上的紋路,突起的月牙和精致的四瓣花,她也不知道為何,隻是直覺告訴她,此行必須要帶上清明玉。


    她快速地將清明玉收好,仔細揣進袖子裏,剛要起身,門外卻傳來一聲少年的驚叫:“怎麽是你!”


    胡七猛地頓住,她怎麽就給忘了,塗山雲還在家呢!


    她快速地朝門外跑去,一推開門,便看見少年與赤露對峙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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