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陽真火?”胡七疑惑地反問,“為何至陽真火可解你體內寒毒?”


    赤露點點頭,他緊了緊身上的皮裘,緩慢地站起身子:“這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赤露似乎是有些疲憊,深吸了一口氣道:“至陽真火屬於天生神力,但亦是一種火毒。不會控製其力量的人,往往自身逐漸會被至陽真火吞滅,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可若是學會控製,其力量潛力無窮。”


    胡七有些遲疑地看著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千歲那年,體內的至陽真火剛剛覺醒。而在至陽真火發作的當天,她正與師兄們舞劍,卻忽然心竭,莫名其妙地嘔出一口黑血。


    當時大師兄為她把過脈搏,以為她身中火毒,且說這火毒入侵心脈,體內邪火旺盛。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命不久矣,可冬季老仙告訴她了事情緣由,並把她交給了書度,讓書度帶著她修行,學會如何控製體內神力。


    她當時懵懵懂懂,隻知這來路不明的火焰極其厲害,若是練得好,可灼燒世間萬物,操控這世間一切火焰。


    古往今來,這世間真正掌握至陽真火的也不過兩人,一個是白帝少昊,一個是她的親生母親——塗山雲姬。


    這兩人全都已經仙逝。


    雖說塗山雲姬發現體內神力時,年紀也不大,且白帝少昊早在千萬年前羽化,她在修行路上連個領路人都沒有。


    可塗山雲姬天資聰慧,又勤奮好學。她專注於修行,數萬歲時,就已經掌握了六層的至陽真火。而在一千八百多年前時,她忽然將至陽真火理解透徹,與赤錦一戰時,施出了九層法力,才將赤錦製服,並生祭了九黎壺。


    書度和雲姬是摯友,當時雲姬修行時,書度便常伴她左右,所以對於至陽真火有不少了解。可他能交給胡七的,也不過讓她掌握至陽真火的三層,讓她不至於被至陽真火所傷。


    若胡七還想再精進,就不得不憑借自身努力去摸索。


    可胡七的不學無術和不思進取是出了名的,她覺得所掌握的心法保命足矣,便不必再奢求其他。


    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業,或是成為蓋世的英雄,所以將精進至陽真火這件事,一直擱置在身後。


    胡七低頭沉思了許久,直到發現赤露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才回過神來道:“你確定至陽真火能解你寒毒?”


    “我不能確定,”赤露誠實道,“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想。況且,以你現在至陽真火的掌握程度,也解不了我體內之毒。若要用你的神力淨化我體內寒毒,至少需要你將至陽真火修煉至六成。”


    赤露頓了頓,與胡七四目相對道:“你若想一試,不如回你母親的家鄉看看。”


    胡七猶疑地皺了皺眉,心道這赤露不會又沒安什麽好心吧。


    赤露卻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勾一勾嘴角道:“當然,此事決定權在你。反正我是將死之人,若是能拉上天帝和塗山雲姬之女一塊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


    胡七雖然不知道赤露心裏在盤算些什麽,但她還是決定去一趟西荒,也就是她親生母親曾經的領地,去看看雲姬有沒有落下什麽有關至陽真火的經驗之談。


    她在心裏左右思量。


    生死咒,赤露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解的,他一旦失去了她這個擋箭牌,估計一天都難以苟活。


    而他體內寒毒也將他折磨得痛苦萬分,他們現在是被捆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實在沒有必要去給她指一條走不通的道路。


    胡七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為了保命而去努力學習,精進修為。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啊。


    -


    天朗氣清,小風和暢。


    萬裏無雲的藍天一望無際,綠色的山丘綿延起伏,綿長悠遠。


    胡七望著眼前的景色,似乎身上的擔子被瞬間卸下。


    這是她第一次來西荒,也是她第一次踏足九尾狐族的領地。


    胡七呼吸著純粹的山林之氣,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果然狐狸還是應該住在山林裏。


    什麽常年凍雪的天山,什麽嘈雜紛亂的人間,根本就不是狐狸該呆的地方!


    胡七撇撇嘴巴,沿著土路朝著西荒的中心出發。


    走著走著,她似乎走入了城鎮,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道路兩旁是商店,酒樓,當鋪,作坊。有零零落落的小商販在街邊吆喝叫賣,和人間的鎮落別無二致。


    這裏雖然頗有煙火氣,可在這裏生活居住的沒有凡人,隻有西荒的仙家妖怪。商販們賣的小玩意兒也不同於凡間,大多是些精巧的小法器。


    胡七漫步在街道上,倒是被一個小販的叫賣聲吸引了注意。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能給人帶來幸運的石頭——”


    胡七尋著叫賣聲走到小販的攤前,發現商家是一隻瘦白的蛇精,蛇精一邊大聲叫賣著,一邊擺弄攤子上的商品。


    胡七掃一眼那用紅布蓋著的小攤,上麵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石頭,一眼看去隻是普通尋常的鵝卵石。


    “這石頭真能給人帶來幸運?”胡七眯了眯眼睛,語氣中滿是懷疑。


    “當然能!”小販沒停下手裏的動作,一邊整理著石頭,一邊不容置疑道,“我這石頭可是冬季老仙開過光的!”


    “東極老仙?”


    “是啊,你不會連東極老仙都不知道吧!”


    “可是東極老仙不是久居天山嗎?你是如何找到他給你這石頭開光的?”


    “我有門路。”說著,小販抬眼,神秘兮兮地給胡七使了個眼色。


    小販在看到胡七臉蛋的那一刻,手上的動作忽然猛地頓住。


    他的雙眼驟然睜大,盯著胡七訥了幾秒,原本狡猾的臉上忽然多出幾分震驚。半晌,他眨了眨濕潤的眼睛,對胡七試探地喚道:“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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