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吟知道胡七要留他一人在天山,便死活都不睡覺,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直到天明。


    胡七感覺自己在熬鷹,等她終於把上方吟這隻又倔又頑固的鷹熬得掀不開眼皮,她這才得以空閑。


    胡七想著早去早回,隻留下張字條就下山去了。


    胡七並沒有直接前去南極長生地,而是先去了一趟金陵。


    午後,陽光澆在酤堂門前的木香樹上,打下一片婆娑的樹影。


    胡七推開取酤堂的大門,隻見店裏布置得整潔,一桌一椅都被打掃得纖塵不染,摸不著半點塵灰。


    長櫃後麵立著一個龍眉鳳眼的男子,男子撥著算珠盤點賬目,低著頭朗聲道:“小店還未開張,客官若是要吃酒還請晚些再來。”


    胡七撲哧一笑,打趣道:“斯年兄,你這掌櫃真是當得越來越有模有樣了。”


    李斯年聞聲抬頭,眼中先是掠過一絲驚詫,隨後笑彎了眼睛:“原來是胡姑娘親臨!”


    胡七細細打量從櫃台裏走出來的李斯年,發現他離開飄渺鄉後,他這一年裏的變化極大。


    他的容貌依舊出眾,可眼中的憂愁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奕奕神采。


    論誰也瞧不出,這位年輕俊朗的酒店掌櫃曾是名噪一時的飄渺鄉頭牌——青蓮。


    胡七把他救出來後,知道姑蘇再無他容身之所。


    胡七曾叫人打聽過李斯年的身世,他自幼家貧,母親又身患重疾。為給母親治病,他不得不將自己賣給飄渺鄉換取母親的藥錢。不料母親知道他為了給她治病,竟拋棄了身為男兒的尊嚴後,不甘受辱,跳河自盡。


    母親走後,李斯年萬念俱灰,卻又付不起為自己贖身的錢,便打算在飄渺鄉殘度餘生。


    胡七被他的身世感動,覺得他孝心難得,又念他幫她的恩情,便叫書度把取酤堂交給他打理,教他釀酒的手藝,予他一技傍身。


    反正書度不在,這取酤堂空著也是浪費,不如找人經營下去,還能造福一眾金陵酒客。


    青蓮摘下頭牌“青蓮”的名號,換回自己的本名——李斯年,搖身一變成了取酤堂的新掌櫃。


    李斯年邀胡七坐下,端來美酒佳釀,眼裏是藏不住的感激之情:“自上次一別,李某就一直掛念著姑娘,今早還想著近來有無你的消息。”


    胡七笑著接過酒杯:“我在天山閉關一整年,今日我下山是有要事在身,順路來看看你的情況。你近來生意可好?”


    “托姑娘的福,李某的生意一直蒸蒸日上,”李斯年低眼苦笑,“李某前半生如受盡冷眼,本打算苟活於世……本真不知該如何謝姑娘。”


    胡七擺手:“你該謝你自己,是你的心善救了你。”


    李斯年眸光一閃:“姑娘才是大善,成韻公主生性殘暴,姑娘卻留她一命,定是覺得她能改邪歸正。如今成韻公主收斂了許多,不算辜負了姑娘的良苦用心。”


    胡七正抿酒,聽到李斯年的這番話,差點嗆到自己。胡七心虛地咳嗽兩聲,嘴角抽搐幾下。


    她當時確實沒有對成韻公主下殺手,但並不是因為她心善,覺得生性嗜血的公主能走上正道。而是她在成韻公主身上看見了一樣不得了的東西,以至於她暫且決定留她一命。


    胡七一想到此事,神色就愈發凝重起來。她見李斯年露出困惑的表情,繼而轉開話題,叫李斯年喝酒。


    兩人酒過三巡,已是微醺。


    忽然,一個人影從門外躥過。李斯年臉頰微紅,忽然指了指門外,醉醺醺道:“胡姑娘,是我看花眼了嗎?門口怎麽有隻九尾狐?”


    在酒精的作用下,胡七頭腦昏沉,她以為是李斯年喝多了在說胡話,傻笑著擺擺手:“斯年兄你在說笑。”


    “是我看錯了嗎……”李斯年困惑地摸摸腦袋,“剛剛還探頭看呢,現在倒是沒影了。”


    胡七的身子猛地一頓,瞬間酒醒了一半,她一拍腦門道:“壞了!”


    她驀地起身,幾步跑出門外,門外雖是空無一人,但卻能聞到熟悉的狐狸氣味。


    胡七深呼一口氣,沉聲怒道:“塗山雲,你給我滾出來。”


    空氣中一片寂靜。


    “我數到三,你不出來我就叫你爹把你接回家,”胡七冷著臉開始倒數,“一,二。”


    樹葉一陣沙沙作響,一隻背著包袱的紅狐狸從樹上跳了下來,他身後火紅的狐尾做賊心虛地耷拉在地上。


    胡七提起狐狸的後頸,“唰”地將他拎起來使勁地抖了抖。


    紅狐狸在胡七手裏拚命地掙紮,轉眼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小少年從胡七手裏掙脫,捂著後頸“哎呀”直叫。


    胡七抱著手臂,冷眼看著他:“你是如何找過來的?”


    塗山雲擰著眉頭,憤憤道:“誰叫你騙我,你說你不去那南極長生地,可你這不還是來了嗎?”


    “我來不來,都與你沒有關係,”胡七一拍塗山雲的發頂,“你要是出了什麽事,要天山如何與你爹交代?”


    胡七這一掌拍得不輕,拍得塗山雲痛得“嗷嗷”叫喚。


    “說,你是如何尋到這裏來的。”胡七聲音嚴厲,隱隱帶著怒意。


    塗山雲撇撇嘴,伸手掏出一麵小鏡子遞給胡七。


    胡七倒吸一口氣,這小孩兒居然敢偷她的玄清鏡?自她回天山後,就把玄青鏡壓在箱底,想著自己已經把上方吟尋回來,鏡子對她無用,該找個時間把鏡子還給文昌仙君。


    後來有一回她去找,發現鏡子不見了,她還以為是自己搞丟了,心裏疑惑了好一陣子,竟沒料到是被塗山雲這小孩兒給偷了。


    胡七一把奪過鏡子,氣得牙癢癢。


    塗山雲見大事不妙,趕緊撇清幹係:“這鏡子可不是我拿的,是表姐夫給我的!”


    “今早表姐夫來敲我的門,指著鏡子叫我看……”塗山雲越說聲音越低。還沒說完,他背上的行囊裏忽然傳來異響。


    胡七薅過他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還沒等胡七抖開,一隻細長的小黑龍便從裏麵鑽了出來,伸出腦袋大口地呼吸空氣。這小黑龍目光呆滯,看到胡七的那一瞬忽然眼睛一亮,順著胡七的手,盤繞到胡七的手臂上。


    胡七氣得笑出了聲,咬牙切齒著一字一頓道:“塗山雲,你可真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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