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王早已得知第六使徒的隕落,此刻麵對異化成金屬怪獸的“銀日號”,不由大吃了一驚。


    不止是看到,他還聽到,切切實實地感受到,被徹底改造的空間爐反應堆正在輸出何等恐怖的暗黑能量。它們令銀日號變得強大,而且陌生,幾乎成了一頭真正的龐然活物。艦艏前端在撞擊之前,竟是自行裂開,形成一張鉗形大口,隨即死死咬住了怒風號的艦腹。洶湧噴出的黑炎很快在那裏燒出大洞,怒風號內部的液體金屬當真如液體般融化著,飛濺的火花如熔岩海倒傾,從高空紛紛揚揚灑落。


    風王操控著怒風號極力掙紮,但從銀日號上騰起的活屍之潮,卻如同幾根蠕動的巨大觸手,將兩艘星艦緊緊捆在了一起。神仆大舉湧上,廝殺就此展開,兩邊都是經過改造的生命體,複生的異民反倒更像是活人。


    他們會大罵,會嘶吼,也會狂怒。生命的最終目的地,無非便是死亡,沒有人能夠逃過這個結局。既然終究會死,既然已經死過一次,那這世上還有什麽是值得畏懼的?


    正如趙白城所言,沒有人會拒絕這份榮耀。


    他也一樣不會。


    2號盡管遠在另一顆星球,但還是傳回了一段完整訊息。它短暫的生命已在徹底腐蝕納薩西斯那艘星艦的空間爐後,宣告終結。


    而蘇蘇……


    趙白城從銀日號甲板上騰身而起,目光穿越彌漫硝煙,投向更為高遠的天穹。2號的死亡對本原力量的影響很大,但蘇蘇的死,卻如同掏空了他的靈魂。


    暗黑天幕已悄然擴散,籠罩了戰場。趙白城落到怒風號艦艏,目光微微收縮,前方的空間現出扭曲波紋,跟著風王出現在了眼前。


    “看來第二使徒也應該是隕落了,我說他那邊怎麽遲遲沒有動靜……”風王是使徒當中最具人形表象的一個,身軀高大,滿頭金發根根豎立,燃燒著真正的火焰。


    他仔細端詳著趙白城,良久之後忽然笑了笑,“不得不承認,奇跡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就連阿克蒙德都好像對你有點另眼相看,讓熔火之心和莎赫拉絲暫時放棄了攻擊星體計劃,也來參加這場狂歡盛宴呢!”


    趙白城沒有答話,而是轉頭望向了遠處。


    大概百裏之外,兩個閃爍著白光的巨大空間門先後開啟,星艦的陰影從內緩緩而出,如山身軀一分分曝露現形。


    第四使徒莎赫拉絲和第五使徒熔火之心,同時出現在了怒風號上。星艦就像他們遙控著的大玩具,緩緩向戰場推移著,蜂雲和機群遮天蔽日,自行展開了對人類部隊的攻擊。


    以三敵一,莎赫拉絲原本對作出安排的第一使徒阿克蒙德充滿了憎惡,覺得這是在羞辱自己。但此時此刻,真正麵對了夜叉――或者更應該稱為病毒帶原者,她已明白了必要性。


    趙白城仍舊是人形,沒有利爪長尾,沒有骨質戰旗,看起來跟那些正在掙紮求存的人類並無區別。但奇異的生命之火卻在他體內噴發著與天幕一致的黑炎,這股暗火由內至外噴發成形,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即便三大使徒相互呼應的神之本原,也無法掩蓋滔天力場的洶湧氣息。


    “你們一定覺得,自己很偉大吧?”趙白城那雙化為無盡虛空的眼瞳,慢慢望定了三人。


    “眾生從不平等,如果從單純的掌控角度來看,偉大這個形容不算過分。”熔火之心冷冷回答,“你得知道,能夠掌控自身的命運,就已經足夠了不起了。任何生命的延續都遵循著探索過程,絕大多數螻蟻終其一生,也沒法打破禁錮,甚至不知道禁錮的存在。人類就是現成的例子,他們早在未成年時就開始彼此爭鬥,一切利益外因都可能輕易抹殺人性,就算身居高位的也同樣貪婪凶狠,永遠不知滿足。這很可悲,不是嗎?這顆星球卻仍然扮演著無怨無悔的供給者,讓這些寄生體在自己的身軀上發掘每一寸可以利用的物質。我們的清洗隻是提前讓它變成死星而已,有死才有生,等到漫長的輪回時段過去,它終將重新恢複湛藍麵貌。你可以把我們看成清道夫,阻止人類這樣的低劣物種進一步在星際中擴散,是必須優先執行的程序。當然,我們也會清洗其他星球,完成同樣的工作。隻不過會針對物種的優劣性,作出區別對待。”


    “掠食者牧羊的故事嗎?”趙白城微微一笑。


    “也可以這麽說。”熔火之心點頭,還了個漠然笑容。


    “不是所有不那麽高等的物種,都願意被當成羊看待的。你說醜惡麵當然存在,隻不過我覺得無論如何,還是得由他們自己決定未來比較好。不管繁榮,還是毀滅,天道的意義就在於此。你們所謂的清洗,無非是美化了掠奪過程,就貪欲而言其實應該遠遠超過人類吧?”


    趙白城的這番話讓三名使徒都感到了震驚,莎赫拉絲發出了一聲無聲而尖銳的嘶鳴,神之本原的爆發赫然在高空綻放出金炎驕陽,如同實質的熾烈光潮立時讓無數華夏士兵焚成了飛灰。


    “他當初也是這麽說的,連一個字都不差!那可悲的變節者,我們當中唯一的恥辱!”莎赫拉絲向著趙白城展開瘋狂攻擊,主母號星艦全麵放棄對地麵戰場的空襲,重炮盡皆指向了異化成金屬巨獸的銀日號。


    空間爐與使徒之間的維係,被趙白城照搬了模式。以莎赫拉絲的眼光,自然不會看不出這處致命所在。風王和熔火之心也同時發動,三輪驕陽在空中排成品字形,審判之光幾乎覆蓋華夏全境。


    “納薩西斯死了,拿你們幾個湊數,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趙白城冷笑著迎上,暗黑天幕急劇膨脹,在審判之光中構成防護屏障。


    星艦上的這場強者之戰,引發了驚天動地的能量爆流。人類部隊別說是協同攻擊,就連存亡都成了問題。幾顆信號彈騰空升起,幸存者開始了全麵撤退。


    而異民和神仆之間的相互絞殺仍在繼續,青影是唯一一個從銀日號跳下的戰士,落到地獄火守衛身邊後,她被探來的巨掌抓起,放上肩頭。


    斯嘉麗拉住了她的手,兩人相顧微笑,再次投入鬥殺之中。


    巴圖總算過了一把上天的癮,盡管是靠著星艦,但仍舊覺得極其滿足。他第一個從銀日號撕裂的入口衝進怒風號艙內,單手錘轟然揮出,撲來的十多名神仆如同布娃娃般飛起,殘肢碎片飛得滿地都是。


    “讓老子到前麵去!”暴爪被他魁偉的身軀堵住去路,急得厲聲長嗥。


    狼王和阿莫羅索早在深淵就已經戰死,連全屍都沒留下。這是父親一生都在追尋的鐵血理想,榮耀之夢,暴爪卻被巨大的痛苦折磨到寒毛倒豎,滿腔殺意隻想尋求一個宣泄出口。他的眼眶早就裂開,成串血珠披麵而下,濕漉漉地掛在唇角,被猩紅長舌卷入口中。


    這當然不是淚,他早已無淚可流。


    “好!”巴圖悶聲咆哮,反手將暴爪攔腰抓起,猛力擲向前方。在轉身過程中,他看到了一張張猙獰扭曲的臉龐,卻透著無比的親切。


    該在的差不多都在了。暴爪像是出膛炮彈一樣飛出數十米,落到人疊人人擠人的大批神仆當中,雙刀斬出渾圓月痕,頓時清出了極大一片空地。遠處幾個神仆作勢要展開遠程攻擊,卻無聲無息地一頭栽倒,像被人突然之間抽出了脊椎骨。


    暴爪百忙之中瞥了一眼,發現屍良已落到身邊,獰笑道:“謝謝你啦,娘娘腔小子,要是這次能活著回去,老子請你喝酒!”


    “你太臭了,我沒興趣。”屍良毫不客氣地拒絕。


    兩人嘴裏說著話,手中絲毫沒停,轉眼間又將上百敵人變成了屍體。從暗黑天幕傳來的力量越來越狂暴,那說明趙白城正在向巔峰極限提升本原,仍舊是一個人帶動整個異民大軍的能力爆發,但跟在深淵時相比又何止提升了百倍檔次。


    神仆數量無窮無盡,殺光一批又來一批。暴爪跟屍良兩人隻前進了短短距離,路線上的屍體已是堆積如山。隨著隆隆腳步聲震起,巴圖的暴吼也同時傳來,“大狗滾一邊去,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


    暴爪剛想反唇相譏,卻一聲怪叫當真跳到了邊上。巴圖丟掉了流星錘,手持兩麵巨盾狂奔而至,活脫脫就是一堵移動的城牆。他身後跟的全是塊頭恐怖的血吼獸人,長刀巨斧如同砍瓜切菜,向前拚命殺去、撞去、碾壓過去。


    古羯帶領赤蛇族人遊走在這支蠻力前鋒隊伍的側翼,一柄柄刺劍仿佛毒蛇,靠著陰險無比的刺殺來完成協防。秘教和血族成員被甩在最後,雖說有心殺敵,無奈根本搶不過這幫瘋狗。即將衝出第二層的艙體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高跳之後的地獄火守衛已帶著青影和斯嘉麗一頭撞進裂口,登上了怒風號。秘教眾人都是一怔,隨即爆發出歇斯底裏的歡呼。


    在殺戮嗅覺方麵,異民們並不亞於使徒,現在的目標就隻有一個,怒風號的空間爐。


    “我們能做的不多,但就算用人頭去堆,也得把那玩意堆下來!”卡姆雷的嚎叫聲不是像野獸,而根本就是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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