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


    嶽不群居蘭關縣,潛心研究鬼蜮之法。


    鬼蜮人心也,人心鬼蜮也。


    此法在開與守。


    開成鬼蜮,守住鬼蜮。


    但鬼蜮並非攻伐之法,可這鬼蜮之法的根本法冊中仍舊可以悟得法術。


    如禦使陰鬼之術,借鬼搬運之術,點化鬼魂之術,等等。


    甚至還有惡毒至極的咒詛殺生之術。


    但這些都非嶽不群所為,他的心意隻在鬼蜮之法上。


    這門鬼蜮之法頗為高深,其中不止於鬼蜮人心,更在於天地。


    其可以開辟一方“天地”,這麽一方“天地”並非真正的天地,而是精神居所,也能使肉身寄托。


    因此,它可算是天地,卻又算不得天地,其中之理,就在玄之又玄之間。


    如此玄妙境地,自然有其精彩之處,嶽不群便深深迷於其中,一坐便是這三年。


    而這三年間,天地間便已大變。


    而他的父母也已經在他身旁做著一個打算。


    自家孩兒死了沒?


    呼吸沒了,但是肉身也不見腐朽,皮膚也是溫熱的,頭發胡須也都是正常的長著。


    他們也試過呼喚叫喊嶽不群,但都不見嶽不群有搭理他們。


    雖然知曉他們這孩兒練了法,但他們還是很擔心。


    畢竟這孩子都十三歲了啊。


    該找個好人家的好閨女了。


    隻是孩子打小就有主見,他們也做不得主,所以這事一直不了了之。


    “孩他爹,娃死了沒?”甄千金摸了摸嶽不群的胸口,感受到心髒的緩慢跳動,便問起同在掀開眼簾,看眼珠子是否還有神采的嶽富貴。


    這樣的事他們這三年已經做過好機會,起初每日一次,後來三日一次,到現在已經是半月一次。


    最開始,他們還嚎啕大哭,然後察覺嶽不群隻是沒呼吸,並非死了,也就沒再哭。


    而現在,也已經習慣嶽不群的這種情況。


    死也不是死,活也算不得,還不需要喂飯,也不需要喝水,這孩子實在太讓人省心了。


    而且身如金剛,棒槌打下去,先聽到的都是啃啃地金鐵受砸聲。


    這等異象,兩人都不敢往外傳,否則不是一頓參拜,就是以為妖孽,謹慎著點,甚至連他們的女兒都不知道自家哥哥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還活著吧。”


    嶽富貴揉著下巴的大把胡子,緊皺著眉頭,緩緩說道。


    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說這事,那就隻能這麽希望著吧。


    孩子身體健康,吃嘛嘛香,是最好的。


    但當自己這孩子茶不思飯不想,整日枯坐著,一動不動三年,他對著孩子的要求也就日漸下降。


    “娘子,不如咱倆再生個吧,傳宗接代這娃是指望不上了。”嶽富貴拉來甄千金,小聲地說道。


    “好。”


    嗯?嶽富貴與甄千金驚詫地看向一旁如同金剛石像的嶽不群,滿臉的疑惑。


    因為這聲“好”不是甄千金回應嶽富貴發出的,而是嶽不群說出來的。


    “狗娃,你醒了?!!”兩人驚疑不定,甄千金都拋下了嶽富貴的提議,直接撲向嶽不群,抱住他,就是一頓猛哭。


    狗娃是嶽不群此世的小名,是近期一段時間裏,他的這對不怎麽靠譜的父母取的。


    幸而不是狗蛋狗屎。


    不過嶽不群心境修為不差,自然不會受這麽個名號影響,臉色都不變,隻說道:“你們倆再生個娃吧,我無心娶妻生子。”


    嶽不群的話音落下,嚎哭聲立即止住。


    兩雙眼睛已然瞪來。


    “你要出家當和尚?”嶽富貴問道。


    “無心在生兒育女上,也不曾想過當和尚。”嶽不群答道。


    嶽不群的回答,讓兩夫妻不甚滿意。


    但從今日起,嶽不群的妹妹卻是知曉自己多年未有謀麵的哥哥回來了。


    不過嶽不群也沒有在家中久留。


    因為他這一覺醒來,就發現世間變了。


    七國變得“強大”,雖然隻是空乏的強大,不是內裏富有的強大。


    疆域的遼闊已經使得七國國主無法再滿足於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也無法再忍耐國中之國的存在。


    妖孽惡鬼或被殺,或被驅逐到大陸的邊緣險惡之地後,當年的各家學宮,道觀,佛院的功用似乎也在慢慢的調整著。


    似乎山雨欲來。


    尤其是白頭老妖身死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後,各國更是厲兵秣馬,仿佛都想讓國家換個活法。


    若非各國的頂尖修行者都還克製著,像季軒轅這等高人也都在強壓著衝突,所以這片大地才沒有出現特別大的動靜。


    可是兵戈碰撞的火星味已經特別的濃。


    大戰必將觸發,這是無法攔阻的。


    這個天下已經是一個火藥桶。


    但嶽不群也不是輕易就會歇了化解此間的矛盾的心。


    從上至下,從裏到外,一切都該有所改變。


    除此外,天下定於一,也是應有的事。


    因此,嶽不群去了大石國,直接找上大石國的國主。


    然後一場革弊之業便在大石國開始。


    朝廷之中,從國主到基層,有罪責者一一下大牢,憑著新立下的律法來判罰。


    還有那些修行者,也被一一拿下,有罪責者,便罰,大罪可賜死。


    為何大石國的朝廷衙門會如此聽令於嶽不群,其中因由隻有一個,那便是嶽不群寫成的律法。


    這門律法之中蘊含了嶽不群的心意與心念。


    閱讀過這篇大石國新律法的人,都將認可它,即使是修行者也是如此,除非修為高深之輩,才有可能避過律法之中的心念影響。


    此番之事也是嶽不群的一次實驗。


    他想嚐試,以這樣的法子,是否能讓世間的吏治澄清,使天地間再無冤假錯案,更無貪官汙吏,人人積極向上,人人心向美好。


    當然,這也隻是他的一廂情願,也隻是他的一場實驗,若是不成,他便再覓他法。


    如若成了,那麽大明……


    或也可成。


    嶽不群也不是一定要追尋一個大同世界,他隻想使天下從此少殺伐,少奸惡,少嫌隙,人人互敬互愛。


    僅此而已。


    但真正說來,其實他想要追尋的是和平安定,人人富足。


    此事不好成,但仍需尋覓。


    如今這大石國就成了他的第一個試驗目標。


    為了使大石國的試驗不被幹擾,他更親自去了大石國境內的春秋學宮,以及三家道觀,五家佛院,親自傳授自己的律法。


    春秋學宮的老夫子與之論法三日,最後自閉封山。


    三家道觀的觀主也與嶽不群論道,最後兩家認可了嶽不群的律法,一家自願離開大石國。


    佛院則自願閉門,不理世俗。


    如此一來,大石國之內,就再沒有攔阻。


    當然,這些律法僅適用於官衙和修行者,普通人僅需翻閱抄錄過百遍的律法即可,不會受到這些律法之中的嶽不群的心念心意的影響。


    當然,如果百姓有誌於考學考官,那也得閱覽原本的律法。


    而在這般多的作為之後,僅三個月,整個大石國的吏治澄清,朝廷法度逐漸清朗,不再似原本那般模糊不清。


    除此外,世人也都知曉了大石國出了一位——國師。


    家國之師,是為國師。


    至於大石國國主,他的存在感,如今也近乎於無。


    這位曾經也是野心勃勃之輩,如今被嶽不群困束在律法之中,心心念念著自身之罪責。


    甚至一度想要親手懲戒自己。


    這些嶽不群自然沒有攔阻,但大石國常年祭祀的一件國器將之攔下,使得大石國國主無法懲罰自己。


    這使得他痛苦不已。


    對於此事,嶽不群自然是看在眼裏。


    但他無心在此,他的心思已經沉在如何糾結大批的修行者,輔助於各種生產作業之中。


    首先就是農事,其次是各種金鐵造物,還有織物。


    農事尚可解決,風調雨順,土地肥沃。


    這些對於修行者而言,便就是有些法術施展的事,隻不過要想使法術恒久,以此影響方圓百裏之地的天象,就有些困難。


    然後嶽不群就想到了集眾之法。


    為此,他先發下人定勝天的口號。


    這個口號在三元界從未出現過,嶽不群來此才有的。


    然後大石國新拓展出的千裏土地上多出了三百萬畝良田,且還在漸漸增多。


    不過糧食的生長為自然所致,第一批種下的糧食目前還未收割,但嶽不群親自去現場看過,長勢喜人。


    因良田增多,需要的農民也就多了,於是嶽不群就直接向各國發布征民詔令,凡加入大石國者,皆可得良田十畝,並直接獲得大石國的民籍,且房屋搭建的費用可由大石國朝廷為其承擔。


    至於這筆費用從何而來,前番嶽不群可是抓捕了好多貪官汙吏,將貪汙所得的家資收入國庫,還有那些奸惡的地方豪強,也都被嶽不群下獄,家產也都被掃入國庫。


    正是如此作為,使得大石國國庫充盈。


    而且,嶽不群親自丈量了大石國的土地,使這片土地的各類礦產無所遁形,金銀銅鐵增產不少。


    現下嶽不群就等著糧食增產,而後便可使大石國一躍成為七國之中最為富有的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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