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達驚訝下,對上房遺直異常冷靜的鳳目,心裏也有些認可他的說法。房遺直的話確實給她提了個醒,那惠寧尼姑的想法確實有一些偏執,或許真有可能是這個緣故,她們把這些尼姑們給殺了。當然這一切都是猜測,想要深挖這其中的緣由,還是要將江林緝拿歸案後仔細審理方可確認。


    李明達聳聳肩,舒展了一下,然後偏頭對房遺直笑著說道:“該聊的都已經聊完了,我們可以去查一下江林的房間,看看有什麽線索。”


    房遺直應承點頭,隨後二人便一同前往道觀。說是道觀,其實就是建在付家後花園假山後土坡上的一處三間房舍。白牆圍著,裏麵種著梅樹,牆外則有幾叢迎春花。


    房遺直和李明達看到迎春花之後,彼此會意地看了一眼,便一前一後地進了道觀。


    正堂之內供奉著王母娘娘的石像,香爐之內還有一大把正在燃著的香,正冒著裊裊青煙。屋子裏因此香味很濃,但是並沒有蓋住淡淡的血腥氣。李明的循著味道走到了王母娘娘的石像後頭。石像的下方已經被王母娘娘的裙子遮擋住了。扯開遮擋的布,就可在後石座的後頭看到有一處方形的fèng隙,可知此處是個活口。隨即讓人將石板取出,果然從裏麵拿到了一根鐵杵狀的東西,但有一頭是尖的,上麵還帶著沒有擦拭幹淨的血跡。


    這東西一瞧就知,一定就是兇器了。


    “裏麵是空的,還有東西。”侍衛說罷就伸手繼續從裏麵掏,隨即從裏麵拿出了兩雙套著木頭腳的大鞋子。


    李明達和房遺直見到這個自然都眼熟了,因為之前在梅花庵的時候,惠寧尼姑也是用這種東西製造了偽裝成男人的腳印。因為這樁案子並非是公開審理,所以外人並不知道案子裏的一些細節。所以江林必然以為她使用這種手法來偽裝成男人腳印,會讓人認定兇手是男子,而直接排除掉女人的嫌疑。李明達甚至覺得,江林用這種以尖形的鐵杵插入胸口的複雜且兇殘的手法來殺人,目的就是想讓人覺得這種殺人的手段是男子所為,而非是女子。這與留下男性腳印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從性別上直接把嫌疑排除。


    “這道姑和惠寧、安寧倆尼姑一樣,都十分擅長偽造證據,來誤導官府的偵查方向。”李明達皺著眉頭感慨,轉而看著風房遺直,“若說沒人教他們這些,我斷然不信。”


    “殺人手法兇殘,果斷,巧費心思。不論是江林還是惠寧安寧,都不像是第一次行兇。很有可能就如我們之前預料的那般,當初她們在烏頭山上,和山匪們共處之時,就已經拿那些尼姑練手了。”房遺直揣測道。


    “若真是這般,那她們三個就有些太可怕了。好好的姑娘家為何突然如此兇殘地嗜殺。”提到嗜殺,李明達又想到了那些白骨,“我突然發現了,這兩個案子的共通之處,就是明鏡司那些白骨和腐屍之間的關係,雖然手法不同,但兇手都在用極其殘忍嗜血的方法在殺人。一個是在殺人手法上兇殘,另一個是在殺人的數量上兇殘。”


    房遺直恍然怔了下,然後佩服他對李明達拱手點頭,“公主英明,確實如此。”


    李明達聞言撲哧笑了,眉眼彎彎的看著房遺直,“什麽英明不英明的,私下裏在我麵前,你不必如此客套了吧。”


    房遺直隨即淺笑,點了頭,容顏軒舉,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賓客們等候多時,有些不耐煩了,接連派人催問白天明她們是否可以離開,白天明有些承受不住,隻好跑來找李明達拿主意。


    “可以都放走,但為了以防萬一,要留一份名單,各家從主人到隨從,一個人都不能少。”李明達囑咐道。


    白天明高興應下,這就去辦。


    隨後沒有多久,就有人來回稟蕭五娘要來求見公主。


    李明達一聽蕭五娘三個字,立刻搖頭表示不見。


    蕭五娘笑眯眯地先探頭,然後整個人現身在道觀門口,對院內的李明達笑道:“人已經到了,還不見麽?”


    李明達頭疼的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進來。


    蕭五娘高興應一聲,行了禮謝過,連忙就走到李明達跟前,又行了一個禮問安。然後她就好奇的四處看看,又伸脖子瞅瞅道觀的正屋,好奇地詢問李明達為何跑到這裏來。


    “公主是來查案的吧?是在查殺害付三娘的兇手對不對?可是為何跑到這個小道觀裏?莫非兇手躲在這裏了?”蕭五娘果然不愧是蕭五娘,上來就來四連問。她說完之後,好奇的眼珠子又轉向房遺直身上,隻輕輕掃了一下沒敢多看,因為她知道房遺直的性子如何,這種人她才懶得惹。


    “不該問的就不要問。”李明達嚴厲地看一眼蕭五娘。


    蕭五娘卻也不怕,笑嘻嘻地湊到李明達跟前,拉著她的胳膊,“好姐妹透露一點有什麽關係。不過房世子既然在這兒了,沒有像之前那樣被監視起來,便是說他不是兇手,兇手肯定另有其人。我聽說付正卿之所以堅持要抓房世子,是因為付三娘最後見的人是他。而今既然房世子是無辜的,我看必然是付三娘有什麽問題了。莫非她不僅對房世子起了色心,還做了什麽,結果遭了報應?”


    蕭五娘果然不愧是貴族少女們之中最能八卦之人,在這方麵李明達覺得她真的可以稱王了。


    蕭五娘說完之後,看李明達沒回應,又去看了看房遺直,也沒得回應。


    蕭五娘又笑起來,拉著李明達的胳膊,“不說話也行,給個表情也可以,給我個暗示。”


    “就怕你瞎說,我現在連眼睛都不敢眨,快些歇了這些好奇的心思。這毛病你若不改,早晚會出事。”李明達對蕭五娘無奈道。她們自小關係就不錯,蕭五娘小時候經常‘救’她。李明達兒時調皮那段時間,喜歡上躥下跳,跌倒的時候幾次都是蕭五娘先撲在前麵給她做了人肉墊子。這份姐妹情誼到現在也還有,隻是蕭五娘喜歡扒八卦這癖好,李明達並不認同,所以近一段時間和她保持距離,但這並不能說明她們姐妹之間的關係不好。


    在為人上,蕭五娘至少是坦蕩蕩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李明達還是很欣賞她。


    “好吧,不說就不說。今日有緣,好容易得見貴主一次,那我們出去走走說說話也行。”蕭五娘直路不同,決定該換迂迴之路走。


    李明達自然明白蕭五娘的小心思,不過之前就聽付三娘身邊的婢女說過,蕭五娘與付三娘的關係還算不錯。李明達就想順便聽一聽看看蕭五娘這裏是不是也有什麽線索。


    李明達就看向房遺直,讓他和白天明一起繼續去搜查江林的住處,看看還有什麽其它的線索。


    房遺直和白天明同時領命。


    “那我們走吧。”蕭五娘笑著拉了拉李明達的胳膊,“我知道付家園子裏哪地方景致好,我帶你過去。”


    李明達點頭,隨蕭五娘引路,正好和她邊走邊說。


    “聽說你和付三娘的關係很好?”


    “好什麽,不過是泛泛之交。我和公主之間才是真的好,談得來,和她勉強說幾句話而已。我這人脾氣好,熱情,也不拿架子,經常會有人覺得跟我關係十分好,但其實不過就是一些麵兒上的交往。跟她們之間的情分到底如何,我心裏再清楚不過,我父親一出事遭貶黜的時候,這些小姐妹沒有一個願意送個消息過來安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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