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又高興又誠心佩服地讚嘆一遍李明達,倒把李明達聽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又不能否認房遺直的說法,不然狄仁傑好奇的性子,一定會追究房遺直為何要說公主心裏的兩個人分男女,那就沒完沒了了。


    李明達隻好謙虛的笑了笑,“其實沒你說的那麽好,我隻是想盡量不遺落什麽。”


    狄仁傑趕忙又心悅誠服地佩服,“這就很厲害了,常人做不到。”


    “是麽。”


    李明達心虛笑了一下,然後橫目掃了下房遺直。但房遺直並沒有因為他責怪的目光而自我反省,他反而更加囂張地對自己微笑。


    “在查閱葉屹祖籍的時候,我發現了一處可疑,”房遺直一句話,立刻令李明達轉移注意。李明達忙詢問的看向房遺直,讓他好生說說。


    房遺直就把卷宗送到李明達跟前,他把卷宗平鋪在李明達案前,然後一手撐著桌案,弓腰側身,為李明達指了指問題所在,正是葉屹的出身地,“劍南道,鬆州大柳樹村人。”


    “有什麽問題麽?”李明達抬首看房遺直時,才發現倆人竟然距離這麽近。李明達趕緊垂下眼眸,繼續看著房遺直所指,還是沒看出什麽特別來。


    “根據當時鬆州所上報的大事記錄來看,大柳樹村在葉屹大概十七八歲的時候,也就是貞觀二年,曾遭遇蠻匪,被洗劫一空,村子裏本來就是有十幾戶人家都被屠殺,唯有葉屹和另三名少年因貪玩晚歸而逃過一劫。”


    “聽起來,還是沒什麽問題。”李明達又去翻閱鬆州往年上報的大事記錄確認,以及刑部相對應的存檔。這些都是房遺直已經整理好的,所以她現在隨手一拿就能看到。


    “大柳樹村地處偏僻,從鬆州的官道要走小路花費兩天翻六座山才能到這個村子。據傳這村子裏住著的是前朝某在逃官員的家眷,所以戶數不多,且鮮少與外麵來往。當然,這一點並沒有得到證實,總之這村子偏僻,很少有外人來往。事發後,當地府衙之所以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這三名逃出來的少年跑去報官後才曉得。”


    狄仁傑疑惑的撓撓頭,“還是沒聽出問題。”


    李明達微微蹙眉,感覺到了什麽,大概問題可能就出在這大柳樹村不常與外人來往這點上。


    接下來房遺直的話,果然證實了她的猜想。


    “問題就在於這三名少年,沒有任何外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不過他們的名字,的確是大柳樹村村民在府衙戶籍登記上的相符。但可以說當時可以真正證實這三名少年身份的人,都已經死了。”


    “假冒身份?”狄仁傑恍然大悟,“可這件事遺直兄怎麽會這麽清楚,一旦他們真的就是大柳樹村的村民的孩子呢?”


    “看貞觀四年,鬆州往刑部上報的無名死屍的記載。”


    狄仁傑立刻在桌案上搜尋。李明達就把她剛看過的卷宗遞給了狄仁傑。狄仁傑一瞅,倒真是巧了,就在大柳樹村附近的山邊,有三具男性遺骨被發現。據仵作描述,還是三名年輕男子的。


    狄仁傑恍然,“竟如此,這也太巧了,莫非那葉屹三人就是土匪?”


    “隻怕沒這麽簡單。”李明達想到他身上所帶的吐蕃國的香糙味,心裏有了更深一步的懷疑。


    “是吐蕃國的人?”狄仁傑眯起眼睛,“那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當時大柳樹村逃出來的三名少年,而今都科舉入仕了。餘下的兩名,一名在門下省做城門郎,另一名在兵部做庫部員外郎。雖然都是六七品官,但同葉屹一樣,都在長安城內位居要職。 ”房遺直總結道。


    李明達疑惑不解,“吐蕃國贊普與我大唐誠心聯姻求好,費盡心機殺了那麽多人,隻派三個人來大唐做官,有些說不過去。”


    “十多年前的事,那時的贊普尚還年少,恐怕還不可能有安插探子到大唐的思慮。”房遺直分析道。


    李明達點點頭,“那就是別人了,要再審葉屹。”


    “先讓寶琪在牢中對他用刑審問試試,若那般用刑還不承認,升堂審問隻怕也不會有效果。”房遺直道。“逼急了,適得其反。”


    “這剩下的那兩名,門下省城門郎趙銳陣,兵部庫部員外郎冷曾琪,一併緝拿審問。”李明達道。


    房遺直應承。


    “你大理寺少卿的事,我隻是建議。”李明達笑道,審查可疑官員是大理寺的事。畢竟這兩名官員是否為吐蕃探子,還有待證實,目前他們僅憑卷宗和戶籍上的記錄,都不過是些合理的猜測罷了,並不能算實證。


    房遺直便起身對李明達等人道別,這件事他要親自出馬,和大理寺卿商議之後,才能去抓人。


    “去吧。”李明達道。


    不一會,就見魏叔玉臉又餘怒地回來,向李明達稟告,“那葉屹已然受了非人的折磨,還是死不招供。隻喊著冤枉不知,隻認互相幫的事。”


    “不行就算了。”李明達嘆道。


    狄仁傑忙建議,“之前貴主拿他妻兒的事作為威脅,他才乖乖招供。這回再用一次?若嘴說不好用,倒是可以讓他的妻兒親自來一趟,嚇一嚇他。”


    “好主意!”魏叔玉附和道。


    李明達猶豫了下,“同樣的招數再用一次,隻怕就沒效用了。”


    魏叔玉:“這葉屹對自己的妻兒感情很深,先前寶琪審問他的時候,還在他身上搜到孩子戴得長命鎖,新的,還沒來得及送到他孩子手上。”


    “他之所以不認他是吐蕃的探子,也很可能是因為他怕認下了,貴主之前保他妻兒的話不能作數了。也有可能這層身份他就是到死都不能認,就跟那些死士一樣,心有執念,至死效忠,絕不背叛。”狄仁傑猜測道。


    魏叔玉皺眉,不禁嘆道,“若是像你說的這種就太難了,但要試一試才知道。”


    “確如你們所言,這葉屹不能逼迫太過。”李明達話音剛落。


    “稟公主,葉屹咬舌自盡了。”衙差跪地,匆匆告知。


    “人已經死了?”李明達驚訝問。


    “屬下走的時候還沒有死,滿嘴吐血,已經請了大夫去看。尉遲郎君在那邊正為此張羅著。”


    魏叔玉皺眉,“沒什麽用,救不回來。便是真能救活了,他沒了舌頭不能說話,如何認罪?”


    狄仁傑驚訝後,緩了緩情緒後,又怕公主為這事鬧心,忙寬慰她,“這樣的人連自己的舌頭都能下狠心咬下去,命都不要了,還有什麽可畏?這人就算是活著,隻怕也沒什麽可以招供了。”


    “確實如此,留著也問不出來什麽了。”魏叔玉附和道。


    “去告訴尉遲二郎一聲,讓他不必為此慌亂。”李明達默然看著桌案上的卷宗,再許久後,沒有說話。


    就在魏叔玉和狄仁傑雙雙為公主擔心的時候,李明達忽然張口道:“罷了,天色不早了。都早些歇息。明日還要趕早審問過了齊飛,都養好精神。”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晉陽公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魚七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魚七彩並收藏大唐晉陽公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