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緋緋伸出她纖白的手,斟了一杯酒遞給尉遲寶琪,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她舉杯敬尉遲寶琪,然後淡淡笑起來。


    “也沒什麽不可說的,本來風月樓裏也沒有什麽秘密。不怕告訴你,假母弄死屍的事兒,我知情,但她並不知道我知情。”苗緋緋隨即見尉遲寶琪表情有點噁心,無奈苦笑道,“我初見識這件事的時候,也如你一般,噁心得半月都吃不下肉。不過你放心,你在風月樓吃的酒菜,都是另外幾個灶做的,那口鍋和菜刀隻有在弄死人的時候才會用,其它時候不會。不光你噁心,其實假母也犯忌諱噁心這些。再說每年這煮熟的人肉,隻會給二三等房的客人吃,一等房的貴客吃不到。”


    “你這麽說,我還要慶幸自己好歹有些錢,身份不同了。”尉遲寶琪譏諷一聲。


    苗緋緋苦笑,“假母是我老闆,這是攔不下,也管不了。我不過是個自小就被買到ji院,以色侍人的ji女罷了,最低等的下賤人,誰會在乎我說什麽。”


    “不許你這樣說自己,娼以色侍人,ji則憑歌舞詩賦才華,引得文人雅士追捧,其中不乏有潔身自好的,你便在其列。憑本事吃飯,又怎麽能算是丟人,再說這命也不是由你選的,是當初隨便把你賣進ji院的父母害你如此的。”尉遲寶琪心生同情道。


    苗緋緋抿起嘴角,欣慰地笑著落淚,“有二郎這句話,我而今就是死也甘心了。”


    苗緋緋再度斟酒給尉遲寶琪,“假母的事,我沒法做評斷,但廚房那啞巴四兄弟,卻是個奇怪的,平常不與人來往,隻他們四兄弟之間互相比劃聊什麽。不過他們四個卻偏偏與一個送柴的老漢關係很好,也常做好吃的給那老漢。姓張,具體名字卻不知,你去查吧,會查到。”


    尉遲寶琪見苗緋緋如此聰慧地和自己交了底,心生感動,又敬她一杯,表示自己隻要有機會,會盡快幫忙,讓她離開大牢。


    苗緋緋笑了笑,“倒也無所謂,在這裏住也好,出去了,風月樓想必會被查封,我又不知道會落根何處,大概會充為官ji吧,可能今後的日子還不如坐牢來得清慡。”


    尉遲寶琪皺眉,有些難過的望著她。苗緋緋就含笑與他對視,讓他不必不捨得自己,該走就走,該辦事就辦事。


    “你放心,隻要我有這個能耐,一定會幫你。”尉遲寶琪說罷,就起身去了。


    ……


    房遺直看著徘徊在牢房門口的李明達,見其終於止步,轉身朝這邊走來,笑問她聽到什麽沒有。


    “這苗緋緋身世聽著可憐。”李明達對房遺直小聲道。


    “ji院裏的女子,沒有身世不可憐的。而且她們很善於以可憐身世博得男人的同情,而今還博了女人的同情了。”房遺直專注看李明達。


    李明達好奇地偏頭看房遺直:“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對那個苗緋緋印象不好?”


    “有點。”


    “啊,暴露了,你去過ji院。”李明達指了指房遺直的鼻尖,“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也免不了俗。”


    “被硬寶琪拖去的,略坐了下便走了,與那苗緋緋也隻是有一麵之緣。”


    “一麵之緣怎麽就不喜歡她了呢,我瞧她樣貌好,說話也斯文端莊,是個腹中有才華的女子。最緊要的是她深諳與男人的相處之道,怎麽與你一見麵,就會討了你的嫌呢?”


    “卻也不算是正式見麵,當時我下樓,她在樓上,帕子剛好掉在了我身前,她身邊的丫鬟就喊我拾帕子。”房遺直解釋道。


    “那她呢,跟你說什麽沒有。”


    “沒有,拿了個團扇半遮麵,倒也叫人剛好可一瞥她的容貌。”房遺直道。


    “欲拒還迎之態,是不是這樣,”李明達拿袖子擋一下自己,然後露了個臉,對房遺直挑了下眉。


    房遺直目光定定地看她。


    李明達抿嘴笑,“看來這招真有用。”


    房遺直轉眸瞧向別處,抿起嘴角,默了會兒,才隨即對李明達道:“我踩著帕子走了。”


    “咦?”


    “此女有些心機,若公主聽她是個可憐人,我倒覺得她在裝。”房遺直頓了下,然後麵色肅穆,“我想她對寶琪若有‘情深’,隻怕也是因他的身份。”


    “你會不會太武斷了,畢竟對她本人還不了解。”李明達琢磨道。


    那廂尉遲寶琪已經從牢內出來,麵色沉重,顯然他還沒有從剛剛與苗緋緋對話的悲傷情緒中走出來。


    房遺直看著一步步緩緩走向他們的尉遲寶琪,對李明達道:“不算武斷,風塵女子有情有義的故事,自古就有。之所以廣為流傳那幾個,就是因為這故事難得,且少見。千之有一才會發生的事情,怎麽就這麽巧,偏偏就被我們碰著了。我倒是不信,更不信那帕子是她失手丟下來的。”


    “你防備心很重啊。”李明達嘆道。


    “狼多肉少,不得不防。”房遺直道。


    李明達驚詫地看房遺直,人很英俊,文雅翩翩,蕭疏軒舉,又是那般好的家世,這樣的男子必然在貴女們之中受歡迎。說得是實話,可也不謙虛一下 。


    房遺直感受到李明達目光的異樣,問她,“怎麽了?”


    “沒事。”李明達收回目光,臉熱了下。


    這時候尉遲寶琪抽著鼻子過來,麵目依舊哀傷,“你們怎麽都站在這裏?等我麽?”


    “不然等誰,那牢裏也沒有別的人是我們朋友。”李明達道。


    “哈哈,也對。”尉遲寶琪苦笑一聲,然後撓撓頭,組織語言對李明達道,“她什麽都不知道,倒是對假母弄屍體的事知情。對了,還說廚房那四兄弟跟個送柴的老漢關係好,姓張。”


    “你覺得苗緋緋怎麽樣?”李明達看眼房遺直,忽然問尉遲寶琪。


    尉遲寶琪怔了下,麵色尷尬地不知該作何回答,畢竟昨夜他剛跟公主訴了衷情,雖然沒有直接挑明,不過彼此也算是心知肚明了。這會兒在她麵前談論另一個女子如何,尉遲寶琪有點下不了口。


    “知道了,她在你心裏,該是美好的。拿一朵花比喻她,你會用什麽花?”李明達問。


    “白荷。”尉遲寶琪想了想,如實回道。


    “出淤泥卻不染汙的白荷花。”李明達點點頭,然後別有意味地問房遺直,讓他也形容一個。


    尉遲寶琪忙看向房遺直。


    “還是先查案吧。”房遺直知道公主在逗他,忙轉移話題道,“而今已經派人在地圖上標註的幾處金礦地設下埋伏,就是怕這等事未必會當下立刻行動,守株待兔非上上之策。”


    “我看你選的這幾處地方,在必經之路處都有易守難攻的地勢,很用心。”提起案子,李明達更來精神,禁不住誇讚房遺直思慮周全。


    隨即三人進屋議事。


    尉遲寶琪感嘆,“幸虧當時貴主和遺直兄思慮周全,想到了用假地圖引蛇出洞,不然我這遭還真是吃了大虧,若把重要信息泄露出去,我就是大罪過了。我就不明白了,這石紅玉到了風月樓怎麽就出不來了,讓案子進了個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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