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達覺得這叫阿牛的‘水鬼’雖然傻,但還是有些神智,至少他見了自己就能斷定是公主,必然是有人早前對他說了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是公主?”李明達試探問他,聲音輕輕地。


    “阿姐說過,夜裏碰到很多人,有大陣仗的時候,若裏麵有女人,那就一定是公主了。公主好,公主冰清玉潔,沒人碰過,高高在上,”阿牛說著就死死地盯著李明達流了口水。


    田邯繕見狀,忍不住又想踹他,被李明達攔下。


    “原來你叫阿牛,那你阿姐叫什麽名字?”李明達繼續又問。


    “阿牛的姐姐,阿牛的姐姐叫……”阿牛仰著頭眨巴眼睛,嘿嘿笑起來,口水流得更多,“阿姐不讓阿牛隨便告訴別人。”


    “我不是別人呀,剛才你不是認出我來了嗎?我是公主,公主怎麽能是別人。”李明達笑著對阿牛道。


    阿牛傻呆呆地看著李明達,半張著嘴,有些癡了。他眼睛直愣愣的,半晌沒有眨一下眼。


    正當眾人以為這傻子是不是犯了什麽毛病的時候,阿牛嘿嘿笑起來。


    “甜,甜……”阿牛仍緊緊地盯著李明達的臉,更為準確地來說,他在盯著李明達嘴,不停地喊著甜。


    “這是什麽意思?”尉遲寶琪不解問。


    房遺直冷眼看著那個阿牛,聲音更冷,“他該是在說公主的笑容很甜。”


    “那倒是,沒想到這傻子還挺有眼光的。”尉遲寶琪不解地打量這傻子,“哼,不過誰稀罕他欣賞。”


    “本能。”公主的美好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恰恰說明她真的很好。


    李明達使眼色給田邯繕,讓他把帶來的點心拿一些給阿牛。


    這大半夜披著熊皮,帶著頭套到處瘋跑,他必然餓了。


    果然,阿牛看到這些精緻的宮中點心就跟瘋了樣,晃著身子,齜牙張嘴要吃。


    “這傻子有蠻力。”房遺直隨即讓屬下動手喂,切不可給這傻子鬆綁。


    阿牛連吃了八塊,把腮幫子弄得鼓鼓,幹噎下不去,最後就著水總算下去了。


    吃飽喝足之後,傻子笑得更催生,看李明達的目光更加閃閃發亮。不過相較於之前猥瑣的微笑,他這次笑得有些真誠一點。


    “現在能告訴我你阿姐是誰了麽?”李明達問。


    阿牛想了想,然後點點頭,“阿牛可以告訴公主,但不能告訴他們,嘿嘿,嘿嘿……”


    “好。”李明達伸手,示意所有人退後。


    阿牛笑嘻嘻伸脖子,對著李明達道:“阿牛的阿姐叫阿花,人長得就跟花一樣漂亮,她對阿牛很好很好,給阿牛吃的,讓阿牛摸手手,還說阿牛隻要聽她的話,就有好吃的,好喝的,還可以跟她做羞羞事。公主你對阿牛也好,也給阿牛吃的,那阿牛以後聽你的話,你會不會和阿牛做羞羞的事?”


    “你胡說八道什麽,竟敢如此冒犯公主。來人,程侍衛,殺了他!千刀萬剮!”雖然眾人都退遠了些,但田邯繕不同,他是公主的近身侍從,就留在了相對較近的位置。剛聽阿牛竟然對公主說如此下流無恥之言,氣得滿臉通紅,脖子青筋爆出。


    程處弼立刻抓著刀衝上來,滿臉殺氣。


    阿牛從沒見過這般兇惡戾氣的人,阿牛嚇得晃身子,哇哇大叫起來。“我不和你們玩了,快放開我,放開我,我不玩了!”


    程處弼見他發癲,亂抖身子,擔心他會誤傷了距離他不遠的公主,遂忙命兩名屬下將他控製起來。


    李明達反而更湊近幾步,靠近阿牛,問他還有什麽事想告訴自己。阿牛卻因為受了驚嚇,慌張不顧,隻顧著掙紮嗷嗷叫著。


    “貴主小心。”尉遲寶琪擔心喊著,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


    房遺直原地未動,在旁看了眼慌張而去的尉遲寶琪,隨即看向裏麵李明達。果然如他所料那般,公主伸手示意,阻止了尉遲寶琪。瞧公主有意靠近阿牛,麵色認真的模樣,該是在阿牛身上發現了什麽線索。


    房遺直眼見著李明達與阿牛拉開距離之後,才踱步上前,小聲問公主有什麽發現。


    “他身上有女人的長髮,沾了很淡的脂粉味,”李明達仔細回想,“這脂粉為我以前聞到過,帶著一點點桂花香,卻非長安城女子常用。”


    “緩緩,越急就越不容易想出。”房遺直勸道。


    李明達點了下頭,然後看著那邊發狂的阿牛,嘆道:“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來了。”


    房遺直隨即吩咐屬下暫且把阿牛押到河神廟看守,等回頭大家一同撤退的時候,再將他押入大理寺。


    “去河邊看看。”既然整個水鬼事件是繞著曲江池發生,十分有必要去看看河邊的情況,或許會有什麽線索。


    程處弼率先帶著一行人在前走,隨後待公主等人到的時候,河邊已有侍衛挑著燈籠,大概每隔兩三丈遠,就挑一個。


    李明達騎著馬保持減緩速度,在河邊跑,這頭的岸邊跑完之後,李明達就過了橋,往對岸去,侍衛們也隨即撤退,先行到對岸那邊挑燈籠,這時候,忽然有人喊:“這裏有水跡!”


    李明達和房遺直等人立刻騎馬奔過去,果然在岸邊的石板路上,看到了一些未幹的水印。順著這些水印往岸邊看,可見河岸上的土也大片濕的地方,不過痕跡卻被雜亂的鞋印弄亂了。再觀河岸邊的那些石子,一些長著青苔的石頭又被踩翻的痕跡。


    這片河灘不像河神廟涼亭那邊,岸邊並沒有長糙,隻有高大粗壯的垂柳,和一些石子,該是以前常來這裏賞景的遊人,在此經常走動的緣故。


    李明達再看距離這處地方最近的那棵柳樹的樹幹,似有刮擦的痕跡。走進了仔細看,可確認是有類似繩子之類的東西,捆綁在樹上造成的刮擦。


    房遺直和尉遲寶琪等人這時候湊過來看,經過仔細分辨才發現刮擦痕跡。


    房遺直提醒李明達道:“若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倆道士就是在那邊擺的香案,距離此處不過二三十丈遠。”


    李明達轉即挑著燈籠,往河上照,“這處地方水深,似不見底。”


    “是很深,我記得以前聽人說過,這河邊有幾處地方是個大深坑,以前就有人在這樣的地方落水,因為水太深不好搭救,眼見著人就沒了。”尉遲寶琪道。


    李明達默默看著河水想了下,隨即命令道:“找兩根竹竿來。”


    侍衛依命,立刻騎馬去了。


    大家都暫且在岸邊等著。


    秋日晚風有些寒涼,田邯繕忙取來狐狸領披風,為公主披上。


    又有人燒了熱茶送過來,備了熱羊奶,分與大家喝。李明達和房遺直都選擇喝清茶。尉遲寶琪覺得新鮮,也要了一杯嚐,卻發現這不是煎茶,也沒有薑糖之類的調味,覺得有點苦澀,不好喝,卻又不好倒掉,遂就憋著鼻子硬喝。但奇妙的是,喝了幾口之後,竟覺得唇齒留香,有種特別的淡淡地清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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